伍单元:清蒸大闸蟹 (第8/12页)
叶雪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加上坐小月子的营养费、我的误工费,你少说都要支付一万五千元。” 一万五千元! 刚刚不是说打掉个孩子只需要几千元吗?怎么就涨到了一万五! 青月蹲了下来,这种姿势感觉小腹比较没有那么疼了。 “我没有那么多钱给你打胎,也不知道上哪儿找这么多钱给你打胎,我就是个普通人,我还要给我弟还债,我就是不睡不吃天天捡塑料瓶卖,我也找不出这一万五千元……” 说着说着,青月忽然掉起了眼泪,从蹲在地上,变成跪在了叶雪面前。 叶雪吓了一大跳,扶着门框后退了一步,说道:“你别和我来这套,你可怜,我比你更可怜,活在这世上的人,有谁是不可怜的吗?” 10 苦肉计根本打动不了叶雪。 青月的哀求哭声让其他几个合租室友跑出来看热闹了,叶雪学着青月的模样,也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两人对跪,互相求着对方。 几个室友合伙把她们劝开扶了起来。 虽然大家都不待见青月,但青隆把叶雪的肚子搞大了,青月作为青隆的姐姐,她确实不必负全责,有义务为青隆收拾烂摊子。 叶雪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可能生下来。 在大家的协调下,责任划分各一半,青月不用付一万五千元,只付四千元的营养费给叶雪,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那四千元刚好是青月卖卵的钱。 钱在包里都没捂热,就要拱手拿给叶雪打胎了,青月万分不舍。 给了这四千元,就相当于是她的卵是白取了。 但不给这四千元,叶雪就扬言要闹到螃蟹游乐园,把青月的工作闹掉。 青月一人孤苦伶仃在这座城市,打电话发信息给青隆,青隆是从不接她的电话,不会回她的信息。 找父母要钱…… 如果他们能给出这四千元,青月也不用去卖卵了。 反复数了好几遍四十张一百元人民币,青月捏着钱,眼圈发红,把钱递给了叶雪。 叶雪从青月的手里拿钱时,能感觉青月把钱攥得很紧,要使劲一拉,才能把钱从青月的手里拽出来。 叶雪数好钱,放进包里,说道:“我要是有你那样的弟弟,我早断联系,不见了。” 断联有那么容易吗? 青月想找青隆时,可以找不见青隆,但青隆找不见青月,青父青母就会换着给她打电话。 断了青隆,能断得了自己父母的联系吗? 在不开灯的房间里,青月靠在墙角,啃着撕破流血的指甲发起了抖。 她觉得身体好冷,好冷…… 万圣节的夜巡游园活动结束后,青月的晚间兼职收入也随之没有了。 靠着在园区捡几个塑料瓶卖,连瓶酱油钱都捡不回来。 青月本就消瘦的身子变得越来越薄。 她开始一天吃一顿饭。 中午园区包的餐食,她选择兑换成了等价的钱存下来,她不吃饭,就吃五毛一个的馒头。 她渐渐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有一天她上班,抬头瞥见园区入口的螃蟹,觉得自己和那只螃蟹真像,生来就注定是被人吃的,本来就没二两肉,却还是被蒸之,食之。 开膛剖肚,剪肢断钳。 到了月底付房租的时候,青月拿不出合租的钱,在房东与几位合租室友的目光下,她佝偻着背,像一头老驴驮着两麻布口袋装的行李,搬出了这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大家只关心自己的租金是否会涨价、明天的猪肉是否如新闻所说会降价、什么时候能买得起属于自己的房子。 青月搬走的半月后,青隆上门来找青月了,没打听到青月的具体住所,他就去螃蟹游乐园找青月了。 ‘流星大摆锤’设备的工作人员已经换人了,青月不在。 从工作人员的口中,青隆得知,青月已经不做园区游乐设施的工作人员,而去做园区打扫公共卫生间的保洁了。 只因公共卫生间的保洁比原先的工资要高一百,而且每天闭园后和开园前,青月可以打地铺睡在卫生间的地板上。 螃蟹游乐园卫生间里,干净高级无异味,冬天都有暖气咧,比住在大桥底下舒服多了。 11 青隆找到青月时,青月穿着蓝色保洁服,在和一群同样穿着保洁服的大婶们坐在一起聊天。 她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混在一群中年女人中,把她衬托得都像是有三十好几、接近四十岁的女人了。 头发乱糟糟地扎成一团,邋遢脏乱。 青隆站在那里,青月都没有注意到他来了,嘻嘻哈哈和那群中年同事们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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