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概成空 (第1/2页)
铜镜立在桌上,镜上映出一张艳丽美人面,却无搔首弄姿,眉目含情,反倒面目生寒,周身冷若冰霜,宛若一块冰块造就的美人。精雕细琢,然而毫无生气。 这与从前低眉颔首,拘谨腼腆的样子,到底是很不同了。 指尖轻柔抚过镜面拱起的那面,他定定的望着镜中那副面容,面孔半明半昧,日光映在那半边脸上,他便抚上那半张脸,今日温度刚刚好,照得眉梢眼角亮堂堂的,好似全然沾满春意,连一点阴暗龌龊都没有。 这样性情截然相反的模样,放在从前,不论是他,任是谁都不会多看上一眼。 可这是一张多美丽的皮囊,枝墨按着眼角那处,悠悠的想到,即使过去千年也不会腐烂。 第一眼,总归是要看到这张脸的。 为从妖身修成人,他经历了五百年修行,每百年一次的蜕皮大劫,每五十年一次的炼身小劫,次次风雨难测,危在旦夕。 最终,不就是为了要修成这张人皮么……如今既已修成了,就该像人族那些修道的一样,将修仙放成头顶大事,心无旁骛的修炼。 但枝墨如今坐在这里,坐在那个人现在的寝卧里, 他望着镜中那张脸,是美丽的,熟悉而又陌生。 好几次心中生起就此离开忘掉前尘的想法,每一次都快升到喉间,他都快要起身启唇道别,每一次,那股恨意就又涌了上来,干柴烈火,燃势汹汹,烧得他几欲肝胆俱裂。 每一次,每一次,他都要强行按捺住那些恨意,强烈的耗精费神过后,一回神,居然发现自己依然坐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谁可知恨一个人究竟能恨到何种地步? 恨不得扒皮抽筋,吃肉放血,那是一种恨,可对枝墨来说还是浅了。再扒皮再抽筋,始终不过皮肉之伤,就算把血都放干净了,他回头换个身体照样活蹦乱跳无关紧要,修仙之人,谁人看重皮肉之伤。枝墨不要这种恨法。 他要的,是让那人活活痛到心神俱碎,眼见所着爱之人受尽磨难再痛苦死去,要让其受尽魂魄淬炼之苦,再魂飞魄散。 世间最痛苦的状态,不该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么,如此岂不美哉? 他喃喃起那几句诗:“彩云易散琉璃翠……”一边似有若无打量着镜中的面容,冷漠的仔细着来回观察,如同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披了一张不属于自己的皮,给人的感觉似乎哪里分裂开来。 他看着那镜子,镜是好镜,历来凡人界的物事以做工精巧细致出名,这铜镜也如此。应当是这屋原主人钟爱的物事,不沾染一丝尘埃,想必日日勤于擦拭,精心保护。 这镜子,让枝墨恍惚想起,很久以前,他们曾一起去逛过凡间。 凡间与修仙界是不一样的,处处都不一样,堪称截然不同。 那人从小就长在宗门里,从未出过远门,他则深受家族亲友呵护,也从未走过稍远一点的路。二人都受尽宠爱,一眼可辨的满心满眼的天真纯稚,在这纷乱世道里可谓天之骄子,一路顺遂至极。 而彼时他们已私定终身,互相结成道侣。 那凡间有个卖镜子的商贩,见他们二人依偎在一起,目光时不时亲密相对,便自作聪明道:金鹊铜镜可分为两半, 夫妇各执其半,可作定情信物;倘若夫妻二人情比金坚,却遭时逢乱世互相离散,日后可凭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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