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五 (第2/2页)
晏怜绪头脑晕眩。 跏蹰片刻,晏怜绪还是没有立刻进去,只是轻轻地敲响房门。 他实在不想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过了一阵子,晏怜绪才听到红袖道:「进来吧。」 晏怜绪推开房门,但见画阁珠帘轻卷,凤蜡长明,金兽盛熏兰炷,楼月璃一手支玉颐,斜靠绿绮窗前的翠衾鸳枕,叠翻云袖瑶裾,一双长腿懒洋洋地翘起来。束发的白玉冠随意地放在雕花鸟矮几上,只剩犀簪欹插风鬟,乌发堆枕。 荧煌珠霞映照天香国色,眉似柳烟,碧眸轻合,鸦睫根根可数,宛若墨蝶低舞,梅麝横颊,朱唇如夭杏初破,正是海棠春睡的娇慵。 楼月璃似乎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晏怜绪进来了,他却连眼皮也没有抬起来,好像根本没有注意晏怜绪。 晏怜绪甫一看见楼月璃,内心的委屈几乎要满溢而出,他多想要扑进楼月璃的怀中尽情痛哭,哭诉加诸在他的身上的种种耻辱。 他相信楼月璃一定会为自己讨回公道的。 偏生红袖却坐在软榻旁边,以泡了热水的丝巾慢悠悠地为楼月璃擦脸,浑然不觉她理应在晏怜绪面前避嫌。 直到红袖为楼月璃擦过脸了,她才施施然地回头看着晏怜绪,神情惊讶得如同她根本没有应门。她站起来,甩着手帕笑道:「怜夫人总算回来了。」 这副姿态,这副神情,倒像是红袖是主,晏怜绪是客。 晏怜绪按下泪意,他没有合起房门,只是向房门摆了摆手,冷淡地道:「楼爷交给我照顾吧。夜深了,夫人请回。」 红袖扭着纤腰走上前,她换过一身湖水绿绣荷花窄身长裙,里面只穿着一件浅蓝轻纱,勾勒着那丰乳肥臀,透着成熟女人的风韵。她没有穿着抹胸,硕大下坠的乳房重重颤动,乳肉白腴肥腻,紫葡萄似的大乳头从轻纱里凸出来,乳晕的颜色很深,一看就是久经风月。 「一声不吭地跑掉了,怜夫人不觉得应该向楼爷好好交代一下吗?」 「我是要向楼爷交代,不是向多管闲事的外人交代。」晏怜绪本就心情不佳,现在也懒得对红袖假以辞色。 红袖回头瞧了还在闭目养神的楼月璃一眼,又向晏怜绪笑眯眯地道:「不知道怜夫人是否记得,我们以前有过数面之缘?」 晏怜绪紧握藏在披风里的拳头,他的眼神愈来愈狠厉,皮笑肉不笑地道:「记得,那时候夫人干的就是皮肉生意,没想到那麽多年还是没有找到一户好人家。」 今天下午,刀疤老四为了刺激晏怜绪而提起楼月璃和红袖的相识,之後晏怜绪回想起来,总算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红袖。 当年在定屏城的灵犀楼前,就是红袖带着小黑炭和晏怜绪走进灵犀楼里,让他们亲眼目睹男子之间的情事。 第二次见面则是在晏怜绪和曲雪珑一同拜访楼月璃时,晏怜绪曾在楼府後院撞见楼月璃和一个全身赤裸的美姬亲热,那个美姬正是红袖。 晏怜绪早非不谙世故的公子哥儿,对於当年的事也渐渐理出头绪。 重伤将死的楼月璃如此狼狈地被晏家撵出来,整个定屏城哪里有人胆敢收留他,但红袖却收留了他,甚至养好他的伤,再把他送到司空家里学武,从此改变了他的一生。 如果没有红袖,楼月璃大约早就死在某条污水沟里,哪里会像今天这般春风得意,腰缠万贯。 红袖是楼月璃的朋友,也是他的恩人,更是他的伯乐。 但晏怜绪还是无法发自心里地感谢红袖。 因为红袖同时把楼月璃变得这般放荡乖张,我行我素,令人生厌。 红袖咯咯娇笑道:「说起皮肉生意,怜夫人不也是我的同行,该不会成了怜夫人,就忘了自己的出身吧?」? 晏怜绪展颜笑道:「我幸得曲爷娇宠,又有楼爷护着,不像红袖夫人那般辛苦,一把年纪还得涎着脸到处找生意,连楼爷这样早有家室的也不放过。」 「堂堂男人,又是丞相後代的晏小少爷,没想到对於委身为妾倒是得意洋洋。」红袖走前一步,打量着晏怜绪的脸容,微笑道:「可惜,怜夫人再是风情万种,却终究不再是天真烂漫的晏少爷了。」 被红袖当面说破心事,虽然晏怜绪的心里愠怒,脸上却还是不露出半点端倪,只不慌不忙地笑道:「怜夫人也好,晏少爷也好,对楼爷而言也是一样的。」 红袖倒也不恼,她笑盈盈地福身道:「那红袖在此祝福怜夫人,早日风风光光地嫁给楼爷,三年抱两,儿孙满堂。」? 子嗣本就是晏怜绪的最大隐痛,以前为曲雪珑之妾如是,现在为楼月璃之妾也没有改变,而他自己更是早已没有能力为晏家留後。 晏怜绪秀眉一扬,云淡风轻地道:「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跟楼爷恩恩爱爱,白发齐眉的。」 红袖一踏出房门,晏怜绪立刻恨恨地合上门扉。 他回过头来,看见楼月璃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正冷冰冰地看着自己。? 跟红袖唇枪舌战之後,晏怜绪也失去了想要依靠楼月璃的心情,便径自转身走到梳妆台前,打算卸下钗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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