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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一 (第2/3页)

撕开一道口子,晏怜绪眼底的雾气烟消云散,唇角不自觉地舒展上扬。他抱着锦衾翻了个身,不再遮遮掩掩,而是堂堂正正地看着放在窗下的解霜。

    公鸡响亮有力的啼叫唤醒沉睡心底的情感,东方已现鱼肚白,群山清晓,疏林嫩日黄金尽碎,驱散黑夜的凄寒。

    日出,终究是会降临大地的。

    晓风吹,花意争春,南枝初放两花三蕊,朱檐下翠荫青子盈盈结,晏怜绪百无聊赖地靠着绣栊枕屏看书。

    往日海霞院里里外外地薰得香馥扑鼻,但现在晏怜绪一天到晚药不离手,弄得内室里老是弥漫着药材的苦涩气味,幸好曲雪珑常常更换薰香,那药味才不至於薰着晏怜绪。

    翠帘半卷,金猊烟暖,安神蜚香缭绕,缠绵悱恻的雨声使晏怜绪愈来愈困倦,他偶然抬起眼皮,隐  约觉得雨势少了,云层好像比之前薄了一点,无数阳光正穿过云层的缝隙洒落大地。

    晏怜绪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拿起披风,冒着细雨来到不远处的厨房里。

    曲雪珑正忙着煎药,发髻垂落几绺乌黑发丝,白玉似的脸颊染上绯红。他微微抿着粉唇,心无旁骛地观察着药壶里熬得冒泡的药汁。

    直到晏怜绪走近了,曲雪珑才回头看着他,蹙眉道:「怎麽没有拿伞?」?

    说着,曲雪珑抬袖拭去晏怜绪脸上的雨水,衣袖里带着浓浓的药香,晏怜绪一直不喜欢这气味,此刻却觉得这气味说不出的好闻。

    晏怜绪看了看曲雪珑垂在身侧的右手,又看着炭炉上沉甸甸的药壶。他略一犹豫,说道:「你以後别把药拿到房间里,我直接在这里喝药吧。」

    曲雪珑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应了一声,刚要张罗厨房里的木桌,晏怜绪已经先他一步走到桌边,主动收拾木桌上的药包。

    看着那一包包价值不菲的药材,晏怜绪忆起自己还没有戒掉五石散,被花柳病折腾得满身脓疱,甚至因为那场残酷的轮暴而无法控制排泄时,曲雪珑是如何花尽心思地照顾自己。

    虽然当时晏怜绪神智不清,但不知怎地脑海里却残留着这些回忆。

    那时候,只有晏怜绪大吵大闹得累了,曲雪珑才能够靠近他。

    晏怜绪曾经使劲地把药碗摔到曲雪珑的脸上,把药汁混着口水浓痰狠狠地啐到曲雪珑的身上,以极尽恶毒的言语奚落辱骂曲雪珑。

    但曲雪珑始终沉得住气,一次又一次地拿起药碗,锲而不舍地为晏怜绪喂药。

    那些脓疱结疤时极为痕痒,为免晏怜绪抓破伤口,曲雪珑要以泡过油的牛筋把晏怜绪的四肢绑起来,这自是引来晏怜绪的强烈反击,不知道多少次打得曲雪珑头破血流。

    所有人也对晏怜绪绝望了,连那个不知道曲雪珑花了多少心血手段请来的太医院之首也是束手无策。

    太医院之首说虽然晏怜绪身中淫蛊,幸亏多年来夕雾好生调养晏怜绪的身体,加上曲雪珑破蛊的时机捏得刚刚好,把淫蛊造成的伤害减到最低,所以身体不难痊愈,但晏怜绪的心智受了太大打击,又  是五石散成瘾,就算以後治好了,很可能也只是一个痴呆儿。

    一字一句,晏怜绪记得一清二楚。

    可是曲雪珑仍旧没有放弃,就像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击溃他的意志。

    晏怜绪陷入回忆之际,曲雪珑已经把沉重的药壶放到木桌上,拿起勺子把黑漆漆的药汁分到碗里。

    二人久违地面对面坐着,一如当年在海霞院里听雨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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