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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未抬头,他透着口罩说话,声音沉闷,“你晚来十五分钟。” 施钟南没所谓,“突然有夺命连环call,不得不接。” “等我十分钟。” “ok,当然ok,你是老板你话事。”施钟南向前一步,弯腰观察陆先生工作进程,“陆先生几时学会做纹身?又细致又清晰,我看中心区的纹身皇后都要甘拜下风。” 陆慎回答他,“我希望你能保持专业。” 知道,少说废话。施钟南闭上嘴,悻悻然看着卧室内三面落地玻璃窗发呆。 很显然,施医生对陆慎的每一次搭讪无一例外都已失败告终。 然而施钟南最擅长锲而不舍与穷追猛打,脑筋拐个弯,他又想出个话题,“那个……我听说明天有台风登陆…………” “开始吧。”陆慎把纹身器具一一收好,每一根针,每一把刀都与支撑台把守平行,过后他将阮唯的睡衣衣角抹平,仿佛一点褶皱都不能容忍。 真是个神经病,施钟南决定今晚向本市第二精神病院推荐病患。 他做完例行检查,讲出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评判,“不意外,样样都好。” “人什么时候醒?” “这个难讲,就算醒来也不一定撑过三分钟。” 陆慎抿着唇不接话,他弯下腰再度将阮唯身上被施钟南拨乱的睡衣抚平。 施钟南已经学会讲礼貌,知道老板下逐客令,不用提醒也慢慢吞吞退出房间。 陆慎的手,慢慢抚摸着沉睡中的阮唯,遥远的海潮声随风袭来,裹夹他低沉幽暗的嗓音,“阿阮,你究竟几时肯醒…………” 没人答,只有一个吻,落在睡美人额间。 九月,好不容易等来晴天。 阮小姐的梦终于醒了。 光太亮,令人睁不开眼,她茫然许久,才终于将目光聚焦在身边人关切的面孔上。 “你醒了?”他平静地问着。 真奇怪,病入膏肓,连“醒”都需要他人告知。 卧室有一面大窗,开向白沙蓝海。 周边装潢精致,欧式大床上,挂帷幕层层叠叠,背后又有浅金色挂毯衬底,第一眼看见的是墙上,提香名作,不知真假。渐渐四肢也有了知觉,指尖滑过秋被——用的是真丝贡缎,软而细,一如少女肌肤。 继而是痛,右腿疼痛夺取所有感官,一时间呼吸急促,眼皮跳动,忍不住扶额呻*吟,“我的腿…………” “冷柜车闯红灯,车头撞车身,事故严重,你算九死一生。”他弯腰,慢慢解释,“小腿骨裂,不是大问题。” 要如何形容这嗓音才够恰当?阮唯心中忽而萌生的是,能从他喉中振鸣、弹舌,尔后又似蒲公英远游,在冰冷空气中被吹散,这对于每一个字而言,都是殊荣。 她是谁?从哪里来?她的记忆淡薄,找不到蛛丝马迹。 而他就坐在床边一只仿古床尾凳上,手边捏着一本半旧的书。 阮唯说:“请问你是谁?可不可以帮我通知我母亲——江碧云女士。” 他遗憾地告知她,“施医生说你部分记忆停留在十二岁——” “你在讲什么?我都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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