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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镜 (第2/2页)

沈辞柔说了一声,压根没让她做什么准备。

    沈辞柔猜这是表个态度,让顿莫延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再深的她就懒得猜了。

    政事上李时和才是行家,她没那么闲去怀疑,既然他说不必在意,那她也乐得清闲,顿莫延入大明宫的那天还睡到巳时才起,懒洋洋地吃过午饭,午后拿了剪子去花园里剪花。

    清宁宫边上就是花圃,养的都是蔷薇,一月一开,开花时相当繁盛,盯久了还有点儿眼花缭乱的感觉。花养得好,开得也多,月月都会再长,剪几枝也无妨,沈辞柔下手就不心疼,只挑着漂亮的那些剪。

    剪子卡住看中的那枝蔷薇,沈辞柔一手扶住枝条,另一手用力,一点点把剪子合拢。

    交错的瞬间一声脆响,开得极盛的花往边上一歪,沈辞柔赶紧捏住茎条,转身和听风说:“这枝你觉得如何?”

    “娘娘选的自然是好。”听风托着盘子接了花,又往远处看了一眼,迅速收回视线,上前几步站在沈辞柔边上,“娘娘,这会儿热,回宫歇歇吧。”

    “我才刚出来啊。你觉得热?”沈辞柔伸手去剪另一枝 ,“那你去阴凉的地方歇歇。尚食局应该送了酸梅汤来,喝一点吧,闷着是难受。”

    这哪儿是酸梅汤的事,听风眼睁睁看着沈辞柔出了她能遮住的范围。女孩探身出去,轻软的襦裙塌下来,隐约描摹出圆润的肩头、略微凸起的蝴蝶骨,还有一把纤细的腰,让人看着就想揽进怀里细细抚摩。

    偏偏沈辞柔还一无所知,浑然不觉她已经到了能用美貌引人注意的年纪,在花圃前简直是肆无忌惮。

    听风看得着急,又不好直说,只能再贴上去点:“娘娘,先歇歇吧。”

    “我真的不热呀,也不累。剪剪花而已,又不用怎么动。”手上的那枝有点难剪,沈辞柔换了个角度,“你不是觉得热吗?那可以离我远点儿,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弄伤自己的。”

    看样子是真毫无知觉,听风要急死了,心一横,靠近沈辞柔,压低声音:“娘娘,有人在看您呢。”

    “……看我?”沈辞柔一愣,想通了。她转头看听风,含笑叹了口气,“看就看吧。我这个人站在这里,又没用黑布把自己蒙起来,人人都能看见我。我剪花是和花匠说过的,陛下也准了,有什么要紧?”

    还是理解错了,听风更急,眉头紧皱:“看您的……看您的是个男子啊!”

    沈辞柔愣了:“谁?”

    “奴婢不知。”听风摇摇头,朝着那个方向偏了偏,“在那儿呢。”

    听风指的位置很妙,是堵墙的拐角,又长着大簇的蔷薇。各色的蔷薇开成花墙,恰巧把墙角挡住了,背后站个人也只能看见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花墙背后果真隐约能看见个身影,身量不高,也不壮,看着像是个未长成的少年,或是成年前就入了宫的内侍。沈辞柔剪下看好的那枝蔷薇,若无其事地转头,像是不知道那后边有什么,居然笑了一下。

    午后日盛,阳光打在她身上,照出漆黑的长发和白皙的肤色,肌肤在光下隐隐有些珍珠色的光泽。她穿得素,杏色的襦裙、月灰的披帛,偏偏手里是一枝大红的蔷薇,那一笑藏在蔷薇后边,没被花的颜色压住,反倒越发显得明朗,整个人都像是在太阳下发光。

    花墙后的人愣了片刻,忽然转身就跑。

    沈辞柔收回视线,把花放在托盘上:“我还以为是谁呢。如果真看了那么久,出来见见我也不要紧啊。我又不会吃人。见者皆为友,他要是大大方方出来,我还能请他喝一盏茶。”

    她想了想,捏捏自己的脸:“还是我刚才很吓人?”

    “没有。”听风赶紧摇头,“娘娘沉鱼落雁,美貌非凡。”

    这个年纪总有点小娘子的心思,被夸漂亮自然是好,但听风的话实在太套,沈辞柔哭笑不得:“差不多了,回去吧。”

    听风应声,端着托盘等沈辞柔先走,才跟上去。

    快到清宁宫门口时沈辞柔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居然又在墙侧看见那个少年模样的身影。隔得太远了,又有墙半挡着,她看不清那少年的脸,只看见那个少年身上穿的衣服。

    和长安汉人完全不同,和平康坊酒肆里的胡人也有不同,看着像是汉人男子常穿的圆领袍,腰上却斜斜地钉了道白色的毛皮。

    沈辞柔把头转回去,进门时皱了皱眉:“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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