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2页)
立起课本,低头伏下,假装翻书的样子,微微侧头,越过书页的界限,看到的景象是…… 他坐在最后的座位上,漫不经心地望着书页的模糊白边。不,应该是书页遮挡住的窗边,窗口所框住的一碧如洗的天空。他在想什么呢? 一个青春期的男同学,心里所装的东西不会超过一个教室,一个游戏,或者一个人,至多还能加上淡淡的忧郁,无聊的忧郁。因为我知道,他是肤浅的,尽管他有一张姣好的皮囊。 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扭头看向我这边,我急忙回过头来,不再看他。我也不再装作看书的样子,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塞在课本下面,进行今天的记录: 4月7日 今天猫咪仍趴在树上,虎视眈眈地观察室内书桌前的作家。它以为树叶是完美的伪装,殊不知作家早在几天前就发现了不进门的访客。黑猫和作家对视了,然而什么也没发生。黑猫颜色不明的杏仁形瞳孔和他的视线交错后,又望向远方。 然后搁笔。这是我所创作的,暂时还没有名字,人物和的名字皆没有。我并非是如实记录生活,但这位少年确实是我的素材来源。 要问为什么,为什么呢?因为他的脸,他的肤浅,因为他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不说话也在微笑的双唇,白皙的皮肤(我很想揉捏试试看,一定会泛红),浓眉,高鼻梁,柔软的黑发,他和我们一点都不一样,尤其是和我。 我和他究竟谁是这个班级的异类却未可知,因为他只是长相俊俏犹如混血儿,而我是游离在集体外的踽踽独行者。在这一点上,我羡慕他身边的同伴,仿佛在他身边,就可以拥有他的脸,当人们施予某个人关注和声誉的时候,旁边人也能享受溅射到脸上的水花。 我听见的声音则有别于这些水花,但现在我已经置之度外——无非是毫无根据的猜度,颠倒黑白的判断,不负责任的中伤。如果把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抓出来,他一定会哭着澄清自己是最洁白的羔羊,而我不依不饶地追问,直到他求饶。这样的审判游戏,我也累了,不止在脑内模拟演练,我好像真的有这么做过,最后都会变为法官与被告是同一人。 但我绝不会认为我是他,或者他的不完全体。我只允许自己是筑山乐乐,这个名字承载的十七年人生。 课本再次立起,余光瞥到的图像和刚才有所不同,我蓦地意识到: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在盯着我,用那对深邃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早上的课往往就这么度过。老师的讲课内容渐渐流向远方,有板书便记,没有就放任本子一片空白。时不时看看这里瞧瞧那里,不经意回忆人生中某个片段,重新品味一番腐败的陈酿情感;脑子里充斥不可名状的杂音,变着法地无限循环;思维没法用语言捕捉,尝试的瞬间已经丧失原貌。 在这种消磨方式下时间流逝得飞快,中午的午休时间迅速来临,我一如既往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吃光早上准备的盒饭,然后去教学楼天台。 通往天台的门只在周一开放,我偶然得知了这个秘密。铁丝网护栏年久失修,平时锁着门是为了学生安全着想,而周一是每周例行维护设备的日期吧。 今天天气很好,想必课上他看见的天空也是这样澄净,有大片的流云。我靠在供水塔下方的建筑墙上,这里的荫处凉津津的,是不可多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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