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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骷髅。 谢拾抱臂倚着那扇摇摇欲坠的老破门:“谢家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虚伪。” “承让了。”装疯两载的谢怀温开门见山:“谢家秘卷在我手上。” “可这点儿诚意还不够让我与虎谋皮的。”她点点下唇,“我可是个不甘吃亏的生意人,要是买卖做不成还被人反咬一口怎么办?” 他有求于人,回得客气:“你看我这境况,归根结蒂不过身无长物四个字,未必能给出你想要的‘诚意’,如何能反咬一口?但人至末路,不孤注一掷奋力一搏枉为丈夫,还望你不吝赐教。” “免了。”她掩唇睇眄,妖容踞肆,“谢怀实怎么死的?” 谢怀温:“病故。” 谢拾“哦”了声,随即便做起一瞬不瞬的喑人。谢怀温从脚心一路僵到头心,复加一阵寒栗,不情不愿地被她撬开金口:“谢宁筠未死,你知道不?怀实身死前日,癔病忽作。我借他掩护查探刑堂,不料撞见谢怀安……饮她心血。”他一顿,面露异色,“我已命不保夕,欺骗你有什么意思?你另两则条件是什么?” “哎呀,那两个么?可要等日后再说了。”她扔来两个瓶子,“把这吃了,一个月后,我来取谢家秘卷。” “你不怕我拿假的充数?”话虽如此,他仍不加迟疑地一饮而尽。 “我怕得要命呢。”谢拾抚摸平滑的第六指断面,如与情人耳语:“所以我才好心留了一个月,让你事先领教下欺骗我的滋味呀。” —— 寒衣未至,森森鬼气迫不及待冲出黄土,混入无处不在的湿气,钻进肌骨,拼着命要拽出埋在“君子”甲胄下的恶念。 淫雨一濯车马喧,不闻人声,谢怀安坐观这萧索的景消磨时光,如愿捉牢雨巷中的来者。未几,对面空位就有人落座,他亲自倒了一杯热茶:“敬教王,敬南云、南疆,敬今日之会。”又歉然道,“本该以酒为敬,但思及教王初至南云,还是以云华碧霞待客为妙。” 他装束简素,似一温良墨客,不像把持南云的谢家家主,但也写着一笔王孙风流。 剑侍垂首而立,俨然死物。 双城接杯不动:“家主美意,本座心领,而家主之法性,恕本座不能意会。矧今朝之会所为何事、所晤何人、所得何果,皆犹未可知,故仙芽不可饮,珍馐未可沾,望乞海涵。” “是在下顾虑不周。自在下得知这段往事,夙夜不得心安。取兆万黎元之性命,重巫苗二族之血恨,既无谓又荒诞,我欲止此干戈……但一人之愿,又怎能消解百年间千万人的冤屈?也难怪教王不信了。” “家主之言着实难令人信服,南云人目南疆为恶鬼,更遑论五族后人?” 双城端视谢家主,后者目不闪避,目露追忆:“成为家主本不在我意料之中,我出身不佳,若非受了前教王的恩惠,谢怀安至今还在榆州庸庸度日。再者,榆州谢氏与南云谢氏虽出一宗,但两者日渐离逖,犹如两姓,我不想让世仇拖累南云——谢家的谢,只能是谢怀安的‘谢’!” 他坦然披露明晃晃的野心,本应真纯的感激亦蒙上令人儆惕的诡色,却依旧温文尔雅。 “前教王于你有恩?”双城慢而轻地道,“竟不是有仇?” 谢怀安似是不解:“教王为何这么说?” 藏纳半空的杀伐之气忽而由虚入实,在他身后的沈一低下头,冷汗渐生。 “子女尚且不知其母来历,旁人却知之甚详,家主不觉得有违常情?” “实不相瞒,前教王乃在下恩师。她助我于谢家立足,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取得谢家秘卷,却不料……不料!”谢怀安骤然变色,形容狰狞:“我奉她为神明,怎会甘心看着……神明为凡人折辱!南云谢家?七成蠢物,三成迂儒,一群死不足惜的庸人罢了!他们竟敢如此待她!而我……我竟什么都做不得!连阿拾——” 他戛然而止,颓然道:“谢拾的际遇,教王也知道了。但她说出口的、我所见证的,只怕还不及她亲历的十之六七。为家主者务以一族利益为先,而在我一人,仅不愿再添悔恨而已。” 双城:“今日之前,本座佩服谢家主笑泯恩仇的气魄;今日之后,”他唇齿苦涩不能赏其味,将盈茶杯具奉还,“我只希望从无今朝。” 雅间犹十足宽敞,矮几垂帘,香扆素琴,拟古之风。而置身红尘之上,樊楼之间,古拙的陈木俱浮着轻浮的酒色脂光,一揩即沾得一手腻滑,似剔去层层铅粉,剥出其后可憎的谄媚老态。人情翕乎周行于炎凉,而陈迹固不能久长。 双城起身时无意扫落青瓷,新茶顿废,命里注定不能为人品鉴。 “此事无需再议。”他心冷彻骨,“若家主愿意开诚布公,梓虚必于南疆倒履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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