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回忆录 1：识於微时，两小无猜 (第2/2页)

天偷溜出来找我，扯东扯西的谈天说地，反正我也没事做就陪他到处乱逛。

    三年转瞬即逝，他一如初见，潇洒恣意，好奇心重玩心也重，可遇大事就变得沉稳，完全不像个半大少年。

    看似事事不在意，又事事看在眼里。不在意老父的嘱咐，却又知道父亲今天咳了几声，要厨房炖药膳。

    我看着他长大，模样渐开，肤白胜雪，凤眼目光流转勾人得很，偏生是个性子跳脱的少年，目光清澈，待人有礼进退有度，就是一个京城大少佳公子。

    有时不慎碰到他手，他都会红着脸说“对不起”，每每跟他去庙会都有很多小姑娘给他丢手绢、小少爷给他送花，他收到礼物都会脸红红的收下，磕磕绊绊地说 “谢谢”。於是之後我都会让人帮他收下，不打扰他游园的兴致。

    十六岁的少年，会路见不平替人抓贼，会半夜三更拉着我爬上自家房顶看星星，偷喝厨房里的米酒，当然我早就换成水了。

    他很喜欢说他对未来的畅想，也很喜欢说他的梦中情郎，我心中涩然，这可能是儿大不由娘的感觉吧。惊才绝艳的少年，才能总不用在正事上。

    “我要做巡抚，抱天下之不平！”

    “好。”

    “我要游遍江南！爹亲说他家乡的海棠最美了，我也要给我的孩儿种一颗！五哥，你会陪我去吗？”

    “当然！”

    “还是你最好了！嘻嘻！”

    我常想，如果我有个像他一般的弟弟那该多好，张扬洒脱、率性天真，调皮、有小性子却又会乖乖听话，多招人呐。

    我定会宠他、保他无忧，一如现在。

    ***

    直到他父亲为他大张锣鼓地招亲，我不知为何他如此抗拒成亲，不过想到他这麽快就要嫁人我也是舍不得。

    他在堂前跪了多少天，我就偷偷地送了多少天药、揉了多少天膝盖。

    有次我看见太傅偷偷地看我给他揉膝盖，看来还是心疼了。隔天，我便找个由头，在下朝後拦住太傅大人给他说说棠生的理想。

    我说：“棠生一直有坚定的志向和有序的规划，只是小孩儿心性，待他这几年玩够了，就会踏上仕途，实践他的理想。太傅大人不妨等他一等，待他事业有成自会提出成家的要求。不用那麽草率定亲，我想棠生还是想娶亲的。”

    太傅大人却是一脸复杂地看着我，说：“殿下，您知道犬子对您……算了，老夫不掺和小年轻的事了，我回头就撤下犬子的招亲启示。臣下先行告退。”

    如此又回到了从前波澜不惊的日子。

    棠生还是时常来找我，可是每次都欲言又止，我们谈的话题也越来越有深度了。不再是城里来了个戏班子，而是某大人最近写的什麽什麽文章，或是时下一些风气的流弊，棠生真的长大了。

    太傅大人也常来找我，让我劝劝棠生早些考上进士入朝继承他的衣钵，春闱、秋闱都不报名也不是办法。我就老神在在让他放宽心，棠生只有想法。

    一载将过，朝中政务变动开始频繁起来，连我这样的闲散的皇子都牵涉在内，烦心事多起来我就喜欢去找棠生，看他的睡颜。

    他睡觉时，长睫毛一颤一颤的，双唇嘟起，两颊红扑扑的，还没消去的婴儿肥显得整张脸圆鼓鼓的，分外可爱，看着特别消愁。

    他最爱趴在外室的桌上睡，也不披件衣服，我常担心他着凉，夜里偷偷溜进他房里把他抱上床，给他掖好被子才离开。

    “唔……五哥……”

    “傻瓜！”

    小孩儿的头发还是这麽软，梦呓也只喊我的名字。

    只是这京中怕是要变天了，希望以後他还能睡得这般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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