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春 _ 恶质买花客 x 卖花人 (第1/1页)
“春日徒然,他仍在烂泥里挣扎” ------------------------------------------------------- 徒春靠着在街边兜售鲜花维生,一般都是让人从篮子里自行挑选,若是有拣到中意的再将钱投入系在脖上的小布包即可,一来一往,一桩生意也就算完成了。 凳子一张,盛着花束的竹篮,脏旧扁塌的小荷包,风雨无阻的卖花人,好似这些便是组成这寥冷一隅的全部风景了,除了篮中日日更迭的含苞待放鲜色还略有些看头外,其余的一切皆沦为了日复一日的乏善可陈。 行色匆匆的目光偶时也会同这般投落进人烟稀落的旮旯角里,或诧异好奇、或嗤笑不屑、或怜悯侧目、或不以为然者比比皆是。 纵使安分守己的自食其力,也仍有看不惯他仰赖这般上不了台面的姿态,就为从上门的客主手里多讨几子儿来糊口度日的这份营生,那做小伏低的画面就那样毫无遮掩地摊在光天化日下抛头露面,确实有些滑稽得过了头,让人很是有些看不上眼,忍不住就想绕到卖花人跟前去消遣个几句风凉话过过嘴瘾才好。 可等走得再近些瞅见了卖花人两只空荡衣袖下的另一幅光景後,只要是个还稍稍有些恻隐之心的人多半都会管住呼之欲出的冷嘲热讽。 有着弯垂眉眼的卖花人总会略显忐忑却也殷切腆腆的迎上每一道打量探究的目光,无论善厌冷暖、买卖有成与否都能从他这儿分得一抔怯涩赧笑,那些自知理亏的好事者见状也会自讨没趣儿的摸了摸鼻子调转视线,或走开,或是掏出些零碎余钱照拂一下卖花人的小摊。 篮里花儿的轻少换来了颈上的踏实累累,每每总让他眼底嘴角的欢喜渐浓,漉软滋甜地婉淌流转,让人至少还觉得人间值得,尚不算太苦。 可这世态炎凉下又哪来那麽多好的相与呢?有些意有所图者分明扪清徒春缺短的半截胳膊是没法给人拣花的,却又总爱拿这藉口说事儿来诟病卖花人的待客不周,字里行间皆是昭然若揭的别有用心。 本来这类观赏价值多过实用性质的玩赏物件的销量一直就不怎麽热络,能多卖出一朵、多赚几个子儿都像是凭空捡到的,眼下给人滋事一闹後可不就没法赶在花枝萎败前兜售出去。 要是卖不完也就代表了接下来的一整天或许都得饿着肚子靠喝凉水止饥,倘若就他一人挨饿倒不要紧,可今时不同往日,肚里还有一双小的断是不能饿着的。 为了吃上一口饱饭,徒春只能惴护着累沉的肚子伏跪在地,低下头用唇抿起了篮内的花朵如同讨要饭食的大狗,不断的用着面颊来回讨蹭着来者的雪腻手背或是精贵不菲的衣料,徒惹一身暗香糟践,眼巴巴地恳盼着面前的贵客能接下嘴里衔着的卑微乞望。 起初一次两次的倒还勉强凑合,可次数多了这法子也逐渐讨不得好,那些寻芳客又开始埋怨起了徒春只给来买花的女孩子们糖吃的差别待遇、指责他厚此薄彼的偏袒。 徒春心里分外委屈,那些糖片本就是特意为了少数几个长期光顾自己生意的小姑娘准备的,怎麽换做现在不分青红皂白的便被说得如此不堪了呢? 他有口难言,除了能发出一些唔唔咽咽没人听得懂的哼哝声之外对这莫须有的怨怪百口莫辩,是连替自己辩解只言片语也做不到,只能是再次退让将篮底铺着的薄碎糖片衔在口中,连同花枝一同奉入买花客的手里权当作是道歉赔礼。 可即便是如此低声下气送出了赔礼却仍要惹来兜头满脸的嫌厌讥蔑,挑三拣四着用那麽廉价的货色滥竽充数的味道肯定极为差劣,要是想证明诚意就该亲自含着赔礼送到嘴边兴许会再考虑接受。 为了不让客源流失以及下一顿的着落,哪怕有再多的挣扎苦楚徒春仍只能依言照做,就这样奉上让湿软腔口融靡殆尽的温软涩苦供人为所欲为,无论长夜漫日,皆索嚐随意。 只是当时的徒春尚未明了,以此为引,从今往後无论是目光停留、呼吸浅吻、一身腴实肤骨、育养生命的内里乃至整个人生都将不再独属於自己。 抑或是说,打从一开始,他才是别人眼里明码标价看中的那件商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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