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天明 (第3/3页)
在茶几上,网状裂痕蛛丝般蔓延至整张桌子,缭乱而密集。 “生病?”她重复了一遍,像是被人往心口上猛戳了一下,正中中心,最致命的那一点。这两个字犹如一把重锤,一下敲在她脑袋里,于是击碎她所有引以为傲的屏障,让内里所有狂躁的痛苦一齐蜂涌潮起般泻出。 她卒然变了模样,面目狰狞眉毛拧在一起,眼睛如冷泉一般散着寒光,揪住符槐盈领子,竟是笑着,却如哭般难看:“我?生病?”情绪高涨下脑袋里晕得更加厉害,似醉非醉,眼前被什么东西盖住,模糊一片,对着跟自己那么像的一张脸,居然在上面看到了符怀远的模样。梦境现实界限重叠,地面忽然张开一张黑色的大网,千缕黑线缠绕住她的小腿,将她往黑洞深处拖拽。 “我生病了要你关心?哈,你来发慈悲了?来可怜我啊。”她将面前的人强硬地推到沙发上,突然抬手给了他一巴掌:“用不着。假惺惺地做给谁看,这儿还有别人吗?”说着疯了一样去掀沙发,拉窗帘,光着脚踏在地上,蹬蹬蹬蹬,每走一步符槐盈眼里的眼泪就多一滴。 继而在面前人惊恐的目光里,揪住他的头发,硬拉到卫生间里,拿起架子上的银色小剪子贴在他脸上,刀刃在脸上滑,她像是欣赏那目光里的惊恐似的,笑着说:“你也害怕?是吗?你最在乎形象了,是不是?不是吗?”脸色骤然沉下来,手指下拉,毫不犹豫在他脸颊上划了一道,血珠顿时涌出,从脸颊滑到嘴唇,溢满唇缝,染红刀刃。 “好了,这下就好了,不用演了,”她看着手上的血,笑着笑着倏忽停了下来,好奇一般,用食指去抹那道血痕,而后像被那液体里裹挟的温度烫到了一般,又突然拽下毛巾,粗暴地去擦那道伤痕上溢出的血,边擦说边喃喃自语:“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 到那毛巾都被染红,她将毛巾扔到一边,对着面前一脸血污的人忽然哭了出来,声音哑到极致:“你后不后悔?当初走了,现在后不后悔?说啊!”挟住面前人的下巴,血流得更甚。 “听到没有!”暴怒般睁大双眼,盯着面前人的眼睛,像是要生生将他下颌骨掐碎。看他不说话,另一种情绪瞬间冲上脑海,丢了他,转到一边抱住双腿,将脸埋在膝盖上,嘟哝道:“回来……现在就回来。”泪水和血水将她那件纯白的睡裙染湿,像是朵被雨水淋湿浇皱的白花。 符槐盈从来任她沙包一样打没觉得疼,他现在感觉到的不是热血的黏稠,不是鼻尖的腥甜,他的眼泪不为自己而流。脑中传来的另一种疼痛来自过于狰狞以致陌生的面容、极尽狠厉的话语和残酷疯狂的举动,来自殷漫拖拽他时所用的力气和对他喊出那些话时消耗的氧气,每一丝一毫都犹如冰冷彻骨的冰棱,狠狠穿过他被染得血红的眼睛,生生扎进大脑里。 心脏绞锁疼得即将死去,他的神经再无力接收这种过于刺激的场景,断电一般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妈妈……” 殷漫听到他这句话倏然抬起头,红色血迹犹如一张苫布,将符槐盈整张脸遮盖,他像一只涂了红亮色油漆的玩偶,因为坏掉了而被主人丢弃,静静躺在卫生间的瓷砖上,殷漫就那样看了两三秒。 在她终于眼神定焦,看清了那张面容后,浑身血液一瞬间停流,两只胳膊痉挛般剧烈颤抖,哆嗦着摸在湿滑的地上,疯了一样去找自己的手机。 她嗓子干哑到几乎不能发声,声线强撑着冷静不晃动,却显得更加诡谲:“凌越……凌越……你现在过来一趟。” 她一直向后退,退到离符槐盈有五六米远,只是眼睛却死命地盯着符槐盈一动不动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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