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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障之灾后,发生了三件大事。 其一,北宗宗主得知此事,立即传令掌门亲传弟子聂钦等共二十一人,南下助阵解围。 其二,郑长老深知修桥一事再拖不得,宣布即日启工建造。 其三,伏元真君因故闭关,此后足有三月不便见客。 宗门内波澜丛生,伏元又在此刻闭关养伤,众人难免私底下谈论猜测。有人说,“真君这是早年伏魔时落下的伤病”,也有人猜“或是修炼急进,损了心脉”。郑长老门下弟子若有所思,道:“伏元师叔天纵奇才,修炼一日千里,万不可能急进。依我看,是魔障侵扰,遭了心魔了。” “啐!可别胡扯了!他哪里有……哈!”众人不敢多嘴,只是哄笑起来。 颜无既借着书架遮掩,埋头路过,听他们提到伏元,就停下脚步偷听了会儿。 “心魔”?颜无既莫名觉得好笑,伏元连心也没有,哪儿来的心魔。 哄笑声不知何时没了,弟子们眼观鼻鼻观心,稀稀拉拉道:“纪长老……” “唉……年轻人爱笑是好事,可也要瞧准了地界。藏书阁是你们聚众调笑的地方吗?”纪噤懒散的嗓音响起来。 为首一人,拱手而立,支吾道:“是……弟子知错,请长老责罚。” 纪噤面上带笑,挥挥手,道:“好啦,不必惊慌,先到你们原师兄那儿领罚,再有下次,就去帮郑长老搬砖吧。” 弟子们战战兢兢离开,原本哄闹的阁内,瞬间变得寂静。 纪噤往上楼的阵法走去,身后有人唤道——“纪长老。” 一看来人,纪噤换了副调侃的笑:“颜师侄这是几天没休息了,瞧这眼睛肿的……啧啧。你师父如何了?” 颜无既垂首行礼,而后低声道:“还是老样子,内息不稳,人……也不大认得。” 伏元醒来后,初时有几分痴傻怔愣,甚至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探查之下,才知是走火入魔了。唯一的好处是,以往生人勿近的脸色,如今多添几分乖顺。还有脆弱。 “实不相瞒,弟子曾撞见真君在温泉疗伤,却不知是何种伤病。真君对此讳莫如深,敢问师叔可否透露一二。” 纪噤沉吟半晌道:“不是什么伤病,心魔而已。”颜无既讶然,纪噤却了然一笑:“伏元师弟再厉害也是人,人,总会有点自己执着的东西。” “执着什么……他的道?”伏元心无外物,一心飞升,想来也只有“道”才能驱使他至此。 纪噤却是摇摇头:“这就要问他自己了。”他长叹一口气,转而问:“颜师侄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颜无既猝然回神,扯扯嘴角道:“近日修炼不勤,不曾有进。我怕日后真君伤好了要考校功课,于是来找些练气的书籍读一读。” 别过纪噤,颜无既独自在阁中游荡,子时钟响,阁内明珠齐齐一暗。 是宵禁闭塔的时候了。 颜无既两手空空出来,比了个缩地成寸的诀,赶回竹林。 回来的路上还下起了雨,叮叮当当,敲得人心烦意乱。 踏上竹楼,推开门,伏元仍躺在榻上,脸色苍白,额间满是细密汗珠。 颜无既胸口一滞,沉默地走过去。这些天来,颜无既日日为他运功疗伤,可都无甚成效。 伏元的剑出了鞘,斜斜倒在地上。 颜无既捡起来收入鞘。铿锵一声响,在静谧中尤为突出。 “听说你年轻时有个别号,银月玉剑。”颜无既将剑挂到一旁,“可惜我出生得晚,未曾见识过。” “我时日无多了。” 颜无既肩头颤了颤,魂不守舍地点点头,上前为他把脉。不等颜无既开口,伏元缓缓道:“真气紊乱,灵脉受损,这是心魔侵扰的征兆。” 或是心魔的缘故,他过往记忆如烟,自醒来后,就通通散了。唯能看见小指指尖,隐约牵着一条细细的红线。 大约是修为有些逸散,红线的另一头,却看不大清,只能听见自己不存在的心,砰砰直跳。 “我明白。”颜无既嗓音艰涩道:“方才我潜回南宗,找到医治你的法子了……但也许你不会喜欢。” “……可会伤到你?” “不……你有没有听说过转易日月心法?”颜无既说罢在心中苦笑,自己这是走上师父的老路了。 当年齐会鸣瞒着众人修习禁术,不久叛出师门四处逃窜。那禁术正是转易日月。齐会鸣将心法典籍偷出师门,曾多次翻看揣摩,颜无既有幸也跟着翻看过全文,时至今日也还记得不少。 伏元未有言语,乌黑的眼珠沉静地望着他。颜无既像被摄住了魂,不能动弹。呼吸交融,滚烫的气息惹人痴迷。雨落在屋檐上,如圆珠落玉盘,声声脆响。 寂静良久,颜无既醒了神,道:“你的伤势万万不能再拖了。”他终是靠近了,与伏元交颈依靠,吐息愈发甜腻暧昧,“你可曾尝过……云雨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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