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在天牢用茅草折蟋蟀 (第2/2页)
出海的渔民商队,远远地望到君氏的旗帜,也无不恭恭敬敬。 就算现任的城主君起是个庸才,又怎么样呢?这并不妨碍云端城底蕴深厚,盛名在外。 楚岸求娶君氏女,绝不仅仅只是为了名声好听,更因为君起至今尚无一儿半女,云端城后继无人。——至于以后......那还用说? 一石三鸟,才是楚岸。 可惜他无论如何也算不到,君氏,还有一个顾宸。 番外2 楚岸是谁? 如果这样问顾宸,他会不假思索地说:“楚王。”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顾宸的声音轻了一些,平静地笑,“行歌的弟弟,我曾经的学生。” 那么,顾宸是谁? 若有人现在敢太岁头上动土,去问楚岸这个问题,他大概也要想很久。 毕竟,顾宸既是他的荆棘,又是他的玫瑰,既是他的夏日冰冬夜火,又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曾经亲密无间触手可及,现在远在天边再也不见。 楚岸四岁那年,接连丧兄丧父,猝然登基。生母诺诺,举目惶然,昼夜难安。那时候,顾宸是他最亲近的太傅,兼任了父兄师友,楚岸自然交付了全部的信任和真心。 十年之后,物是人非,风云变幻。 这场并没有遭到认真反抗的政变结束得很快,十四岁的少年君主并没有感到应有的欣喜,反而空落落地一夜没睡着。 倒是听说天牢里的那人,安枕如故,着实令他不快。 于是翌日,夜幕初垂,楚岸悄悄地进了天牢。他看到顾宸的时候,这人布衣灰裳,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用茅草折蟋蟀。 在天!牢!用!茅!草!折!蟋!蟀! 楚岸一口气堵在心里,半晌说不出话来。定睛一看,还不仅仅蟋蟀,顾宸身侧已经整整齐齐排列了十几个草编,什么蝉啊,篮子啊,蜻蜓啊,兔子啊...... 看守顾宸的狱卒们呆若木鸡,傻乎乎地一动不动。 隔壁窥看的楚岸回过神来,忍不住磨牙,下了个命令。正兴致盎然的顾宸转眼失去了唯一的消遣,连带地上的茅草,狱卒都给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根也没留。 光秃秃的牢房里,除了墙和地,什么也没有了。 楚岸觉得心情好一点了。顾宸慢慢地把整间房环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有趣的地方。他转头望向努力恢复成雕塑状的狱卒,客客气气地笑道:“这位小哥,有书吗?” 楚岸摇头。 狱卒硬邦邦地回答:“没有。” “哦。”顾宸表情不变,接着笑问道,“有纸笔吗?” 楚岸仍然摇头。 狱卒:“没有。” “有琴吗?” 楚岸想了想,点头。 狱卒愣了愣:“没......有!”咳嗽一下,提高声音,“有!” 结果顾宸拿到手的,是琵琶,而且是个用料廉价做工粗糙的新琵琶。 聊胜于无。顾宸卷卷袖子,横抱琵琶,低头试音。断断续续的弦音,忽轻忽重,楚岸皱眉听了好一会,也没听出来是什么曲子。 第二遍的时候,旋律流畅多了,简简单单的江南小调流转在空荡荡的牢狱里。 “采采莲花,于之滨兮。 采采莲叶,于之泊兮。 采采莲子,于之泽兮。” 这首曲子其实楚岸很熟悉,幼年辗转反侧的无数个夜晚,顾宸曾一遍遍地唱给他听过。即使是多年未曾听闻的现在,也不由自主地合着节奏敲击手指。——尽管只落下一次,他就惊觉收手。 第三遍就称得上“悦耳”了,粗制滥造的乐器也掩不住指尖的灵气,流水行云,悠扬从容。 可惜这一遍没奏完,楚岸就拂袖而去,顾宸也被琵琶上的木刺扎了手,血珠滚落,乐曲戛然而止。 之后几天,楚岸都没有再来,他忙着收拢手中的权柄,巩固王位。晏长风千里奔袭而来,顾宸在牢狱安之若素。 这是楚岸最后一次见到顾宸。 十月,晏长风与顾宸成婚。同月,楚岸称帝,娶君氏女翎。 几年后,楚国宫中进了个能歌善舞的江南美人。楚岸再一次听到了那首并不出名的曲子,他不自觉地敛了笑容,正要让美人换首曲子唱,却意外地听到了以前从未听到的一段。 “......花兮芳兮,叶兮子兮,终朝采莲,遗我怀人。” 原来这首曲子,还有后半段,不比前面陶然舒逸,最后一句,满怀情意。 原来,这是一首情歌。 可惜的是,楚岸不知道,顾宸也不知道。 小剧场: 四岁的楚岸:太傅,这首曲子好好听,出自哪里呀? 顾宸浅笑:不清楚。你哥哥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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