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心意难相通 (第2/2页)
行礼答道:“皇上今天白日里好像睡得多了,一直没有要睡的意思。” 李景肃听了便也没说什么,自顾自走到屏风后更衣。白天他在屋里陪了司徒晔一整天,少年几乎都在昏睡。傍晚他去跟穆陵安排绑架阿卢戈扈朱的事,整晚都不在,回来见司徒晔醒着,心里也是有几分高兴的。 尽管知道少年并非是在等他回来。尽管知道如今跟他说什么都只是泥牛入海,不会有任何回应。 “你去休息吧,程艾。我来照料就好。” 程艾听了吩咐,又对司徒晔行了礼,离开了卧房。换好衣服的李景肃走到卧榻前跪坐下来,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司徒晔没接。李景肃便知道他不渴、现在不想喝水。 明升暗降被剥夺了军权之后,李府顿时门庭冷落,从前那种争相拜访巴结的盛况不再,清净了不少。李景肃顺势闭门谢客、深居简出,一心一意陪着司徒晔,亲力亲为地照料。这几天下来,只要司徒晔稍有动作,他多半都能猜中他的意思。 或许是因为精心照料、不再遭受虐待,司徒晔的状况有了明显好转。他不再厉声尖叫,也不再胡乱踢打,对吃饭和服药也不抗拒了,整个人安安静静,失心疯的症状似乎消失了。 唯一的问题是他始终一言不发,再不开口。程艾怀疑他的嗓子是不是被弄坏了,但也无从印证。 李景肃越是悉心照料越是感到心疼。尤其是听了程艾的怀疑,更是心痛欲裂,一再要求他竭尽全力、不惜代价地医治。程艾虽然答应下来,却也不止一次劝解他,有些事情是医术无能为力的,即便华佗重生、扁鹊再世也没用。 “今天睡了一天,晚上也都在屋里,闷不闷?我抱你去院子里透透气,好不好?” 李景肃像哄小孩一样轻言软语,司徒晔呆呆地没有反应,他便试着把他从被子里挪出来,给他裹上厚厚的斗篷,打横将人抱起,拉开房门来到院中。 夜风清爽,弦月弯弯,天幕澄澈。李景肃小心观察司徒晔的反应,见他没有受惊的迹象,才放心下来,抱着他走到院中的凉亭里坐了下来。 “看,今晚天气不错,这么美的月色,足以和草原媲美了。”李景肃心生感叹,“真想让你看看我小时候生长的地方,带你一起驰骋草原……你一定没见过,天高地远、绿草无垠的北茹草原,开遍鲜花的季节能有多美……” 司徒晔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瞪着一双大眼睛呆呆地出神,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不冷吧?”李景肃边说边把人抱紧了些,苦涩地笑了笑,“什么时候能再听见你跟我说句话?你现在连冷不冷、饿不饿都不会说了。我真是怀念从前你骂我的那些话……” 他深深叹了口气:“打我骂我,也好过现在这样。你从前是多么聪颖伶俐,难道真就这样一辈子……”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又细细看向少年的面容,像是在用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养了这几天,小脸虽然没长多少肉,总算气色好了不少。干干净净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让李景肃满心爱意,不禁竟看得痴了。 也意外地,他发觉自己对着司徒晔,竟不再有那份汹涌的侵占欲望,更没有丝毫趁人之危、玩弄亵渎的意思。只要能让他这样呵护着照顾着,他再无非分之想。 “从前我一心只想着驯服你、让你彻底属于我,竟然从来不曾问过你的喜好。我连你喜欢吃什么,喜欢弹什么曲子,喜欢什么诗词典籍,都是一无所知。我还不如刘辉了解你……” 李景肃叹息着,却发现司徒晔在听到刘辉的名字时,身子本能地瑟缩发抖。他连忙轻轻拍着人安抚。 “别怕、别怕。他不会再伤害你了。我不会再让你落到他手里,也不会让你再落到任何人手里!” 少年的颤抖却并未停止,被他紧拥在怀,竟然抖得愈发厉害了,活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李景肃心酸难耐,喉头疼得厉害。 “没事了,别害怕。若是有朝一日你恢复清醒,无论你说要去哪,我都放你走。” 他终是落下泪来,哽咽着低语:“对不起,司徒……我对不起你……如果能让你好起来,我愿意用任何东西去换!对不起……” 怀里的少年不再颤抖,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李景肃不由自主把人抱得更紧了些,温柔而小心地轻吻他的发丝、面颊、耳畔,却因无法得到任何回应而满心无奈。 千里共此一弯弦月,清冷得叫人寂寞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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