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千军万马之前,我喝一口酒 (第8/9页)
宋雨烧没有藏藏掖掖,坦然笑道:“来头极大,声势极大,但是与你陈平安无关便是了。” 老人举杯喝了口酒,“这可不是瞧不起你和你的朋友,而是剑水山庄的一些家务事,不方便江湖朋友插手,但是不管如何,身为主人,却对客人下逐客令,不厚道,所以我还是需要自罚一杯。你陈平安随意。” 陈平安还真就随意了,只是举杯小咪了一口酒。 老人对此不以为意,继续夹起一筷子鲜嫩鹅肠,在火锅里涮了一小会儿,就放入辣酱碟子,轻轻一搅和,在鲜辣酱料中翻了个滚儿,然后提筷放入嘴中。 陈平安欲言又止。 宋雨烧笑道:“咱们只管吃,不谈事情了。世间唯有美人美景美食,三物最不可辜负。” 陈平安便埋头吃东西,偶尔喝酒。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再好吃的火锅,也有下最后一筷子的时候。 酒足饭饱,陈平安放下筷子,一壶酒也已经喝完,这是陈平安头回一口气喝完足足一斤半酒水,别说是脸,耳根子和脖子都红透了,醉醺醺说道:“横刀山庄那对父女,好像没有找我的麻烦。” 宋雨烧轻声笑道:“青山绿水,来日方长。江湖恩怨亦是如此,好在你不是梳水国人氏,很快就会离开,以后未必还会再来,否则有的是麻烦缠身。” 宋雨烧记起一事,“那次水榭风波,你好像攒了一肚子火气,我有些奇怪,如果我宋雨烧只是一个寻常江湖人,以旁观者的眼光来看,照理说,在不知道你根脚的前提下,横刀山庄的庄主王毅然,一位享誉已久的江湖宗师,能够对你一个少年以礼相待,非但没有仗势凌人,愿意为女儿道歉,你为何还是好像有些……不服气?” 陈平安打了一个饱嗝,摘下腰间的养剑葫,但是没有喝酒,思量片刻,正色道:“我不是对王毅然有看法,但是我觉得这里头,是有不对的地方的。” 宋雨烧好奇道:“此话何解?” 陈平安下意识又喝了一口酒,借着晕乎乎的酒劲,缓缓道:“我曾经听过一位老先生讲述顺序一说,我没读过书,识字不多,所以理解得很浅,但是没事的时候,就愿意把这些学问拿出来,多想一想,觉得对错有先后,当然也分大小,不能拿一个后边的对,去掩盖前边的错,哪怕后边的对很大,前边的错很小,还是得先把前边的小错,掰碎了说开了,道理完完全全说透了,后边的对,才能真正站稳脚跟,这就像……一个人不能跳着走路。” “但是我瞎琢磨出来的这点东西,可能没甚道理,因为我这趟南下游历,翻过很多书,书上都不讲这些,所以我自己一直不敢确定对错。但如果按照我的道理,套用在水榭那边的事情,就是你王毅然其实不用跟我道歉,只需要让你女儿站出来,跟我说一声对不起,三个字就行了,否则到最后,你王毅然堂堂江湖大宗师,为别人道歉,难道我就一定要接受了?哪怕我退一步讲,愿意接受,那你女儿就算是没有错了吗?我觉得不是这样的,你王毅然做得再对,你女儿的言行,错,就是错。今天是如此,明天是如此,以后十年换作其他人,那个叫王珊瑚的挎刀女子,她可能还是错的。” 陈平安一手提着酒葫芦,一手挠头,“宋老前辈,这些是我随便讲的,胡言乱语,让你笑话了。” 宋雨烧先是愕然,然后茫然,最后满脸恍惚,只觉得自己认定的那座江湖,翻天覆地。 最后宋雨烧回想这一生,尤其是儿子宋高风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老人原本已经不愿再去想起,更不愿去深究其中的恩怨情仇,但是直到今天,直到这一刻,这位老人才发现自己的心结,到底在什么地方,自己又为何这般愧疚悔恨,却始终不知为何打不开心结。 老人红着眼睛,颤抖着提起筷子,从火锅底夹起一筷子食物,放入嘴中慢慢咀嚼,脸上逐渐有了一些笑意。 老江湖奉为圭臬的那些老规矩,被老一辈人视为金科玉律的道理,原来,原来也有错的地方! 当年我儿子宋高风何错之有?即便有错,那也是这座狗-娘-养的江湖有错在先! 是那位沙场武将出身的前任武林盟主错了,那场恩怨,根本就不是那一条胳膊的事情! 是你女儿本人,欠了我宋雨烧的儿子,欠了我儿媳妇一句对不起! 当着一个少年郎的面子,满脸老泪纵横而不觉丢脸的宋雨烧,缓缓放下筷子,站起身,对陈平安洒然大笑道:“这顿饭,我宋雨烧替我儿子儿媳妇,替我剑水山庄请你!” 酒楼二楼顿时哗然。 因为宋雨烧和剑水山庄这七个字! 因为这就意味着半座梳水国江湖的百年风流。 老人最后对陈平安抱拳道:“我有话要跟孙子讲,就先行回庄子了。之后未必能够跟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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