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德国客人的审美 (第1/2页)
花山的“小西涧”二楼。 陶望三又下楼一阵子,上来给他们倒茶,他问陆三哥:“有没有中意的,白送给你们。咱妹妹这么爽脆,我也不限她三件儿,随便挑!” 陆三哥兴趣缺缺地说:“我是个生意人。” 他注意到,珍卿看一把古琴许久。 陶先生在那儿嘀咕:“我这一个大火炉子,碰到你个冰釜子,心里呲呲地冒冷气,你可真够瞧的。” 珍卿已经没看琴了,陆三哥指着一个方向:“那上头是什么年代的琴?” 陶先生上凳子把琴取下,打开给他们看:“我爷爷那辈传下来,他老人家是管弦高手,到我们这一辈儿,彻头彻尾地荒废。” 陶先生忽然想起什么,瞅着珍卿问:“珍妹妹,你是会谈弦琴吧?” 珍卿瞅一眼三哥,说:“小时候学过,荒废几年了。” 陶望三冷不丁拍手大笑,说:“我陶某人,今天是找对庙门烧对香,就遇到珍妹妹这救命菩萨。” 陶望三说了他的缘故。 原来他欠一个德国人的钱,一点不想还他现银。 他想把一架破古琴贴给他,但那洋人债主不识货,他正想找个人弹两首曲子。再把那琴胡吹乱捧一番,正好糊弄那德国人债主。 陶望三跟陆浩云挤眉弄眼的,陆浩云立刻明白他在弄鬼。 陶望三是心里不过意,他原来的饭馆,都被范静庵那孙子抢了。现在的所有场面,都是竞存替他张罗的。这“小西涧”的家族旧物,也是竞存帮忙各地淘弄回来的。 他碰巧遇见这么个机会,想让好兄弟结识一个人。 说要叫她给德国人弹琴,珍卿连忙摆手,说她多几年都没练了,陶望三满不在乎: “嗨,别说这栋楼里头,就是整个花山里外,除了你找不出第二个会弹的。就那么个傻洋鬼子,你就是给他弹棉花听,他也能听出好来。” 陆三哥看珍卿不愿意,不想叫她为难。这个土匪一样的陶望三,已经拉着珍卿下去。 珍卿有点烦了,但已经下到一楼,看到是四个衣冠衣楚的客人,她不好给陶望三拽脸子。 陶望三两下里介绍,说这是德国的沃尔夫先生、沃尔夫太太,他们的儿子,还有沃尔夫太太的弟弟卡尔曼上尉。 德国人的小孩子,都仿佛不苟言笑似的,确实是一副债主模样。 那中年男子沃尔夫先生,对他们三个中国人,都有点不大感冒,就是用蹩脚的中文,叫陶望三快点拿琴出来。 陶望三又攀高纵低的,把一个镶嵌金玉珠宝的琴盒取下,打开盒子取出里头的古琴。 这架琴确实失于保养,但是它的质感还在向人诉说,它曾经是一把非常名贵的琴。 那个严肃的沃尔夫先生,严厉地看向陶望三:“陶先生,你请来的演奏家呢?” 陶望三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他隆重地介绍珍卿,说她是古典派的中国才女,弹弦琴是一把好手。 虽然陶望三瞎张罗,而这帮德国人又傲慢,珍卿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数,先用德语跟他们自我介绍。 这四个德国客人,听她上过德国教会学校,德语讲得还算溜巴,当下收起傲慢嘴脸,开始正眼瞅起她来。 珍卿检查一下琴弦、琴板,敲敲拨拨,确定这琴没有严重的损伤。 然后她跟德国客人讲,她接下来要弹奏一曲关山月,大致讲一下乐音描绘的意境。 珍卿刚才想好弹什么,已然回忆过数遍指法,这时她闭上眼按弦,再在脑中回忆一遍,便沉心静气地弹起来。行不行的德国人未必能听懂。 古琴音箱不大,所以它的声音不大,但它音色奇特,余韵悠长,就是不懂它的人,也瞬间感到精神上的宁静。 陶望三请德国客人们就坐,他开始闭上眼享受。 德国客人也静静聆听,在音乐声中,想象这位小姐描述的情景,配合着此地的风涛溪鸣,感觉神经松弛镇定下来。 珍卿把关山月弹完,他们还沉浸在琴声余韵中。等陶望三拍手惊醒他们,这些德国客人严肃的脸上,现出真诚的笑意。 沃尔夫太太喜不自胜,她先跟珍卿握个手,热情洋溢地说: “没想到,你这个年轻的小姐,竟然如此具有天赋。这样美妙的音乐,像是东方巫术,iris小姐,你能做我的古琴老师吗?你能教我弹奏这神奇乐器吗?” 原来沃尔夫太太本身弹竖琴,是个资历很深的音乐家。 珍卿婉言拒绝,说她也还是个学生。沃尔夫太太虽然失望,也没有强求。 但她又拿出一本琴谱,跟珍卿讲她苦恼的求知经历,她说明明这是中国的琴谱,偏偏中国人也说这是天书,遇到的人都说认不得,殷切地期盼珍卿答疑解惑。 珍卿噘嘴瞅一下三哥,她不习惯应付陌生人的热情。 珍卿不情愿的状态,沃尔夫的弟弟卡尔曼上尉看个正着,珍卿就跟他走了个对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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