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人无忌,我亦无忌 (第3/4页)
我说后天诗意就是人类所谓那些:“今天的月亮真美”之类世俗准则化的诗意。人人都可以后天学习,努力标榜。我的这种说法使他非常愤怒,结结巴巴地对我说:“诗意,诗意都是人为的!你洗一件衣服的时候,那只是一件衣服,但是你想一想,这是你爱的人穿过的,上面有他的汗,有他的味道,那就完全不同了。这就是诗。” 他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我一生都将厌恶矫揉造作的痛苦,因为我和它总是来来回回地互相追逐,在错综复杂的人生迷宫里迎面撞个满怀。正如萨岗引用艾吕雅的诗句做为她小说的名字:“你好,忧愁!”我们每次碰面时都是这样问候的。 很多年后,莫仁向我承认,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天性里这些矫揉造作的东西时无地自容。——小托马斯的母亲死了,他在嚎啕大哭的同时对自己引发起的伤感场面感到非常带劲。 “我脸‘腾’地红了,把手里的书扔出去老远。毛姆这个尖刻的英国佬,活该死的时候身边没一个朋友!不过我一直热爱他,他的书是我最经常从书架上拿下来读的。” 关于莫仁其他令人发指的讨厌个性我还可以说出很多,但这掩盖不了另一个确凿的事实——他是最甜蜜温柔的爱人。他有你想也想不出的温柔,你花再大的力气也模仿不来的温柔,他的温柔足以淹没你的头顶,窒息你对人类的兴趣,截断你和世界的联系,泯灭你的个性,让你愿意作他的气泡,他淘气的小猫,他红翅膀的小鸟,你为自己不能这样做而痛恨自己。 现在想起来,我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想闭起眼睛,总是非常得想睡觉,我是说真的睡觉,迷迷糊糊,神智不清,眼皮线牵着一样地要合在一起,如同被催眠一般。那真是个奇异的景象,他总是在说,而我总是在睡,太阳总是很快就躲到云彩后面,而时间总是箭一般逝去。 这也很好解释,人只有睡着了,才好做梦。而莫仁,睡着,醒着,都在做梦。 我们最初的青春就在这睡意朦胧中过去了。 对面的人终于忍不住了,他像个快递员一样直接把话从嘴巴里丢了出来:“虞小姐,你们的爱情并不是我这次想要听的重点……”但是,就在他刚刚讲完这半句,虞子佩用手按住了他的手——这个女人的手冰凉纤细柔白,和他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于是,他只好再次安静下来。 最终,我和莫仁带着这最初的创伤和初步达成的谅解各奔东西,走上自己的人生路开始各自的冒险。我们时不时要互相张望一下,看看对方爬到了山的什么位置,讲一讲各自旅途上的风景,给遭到不幸的一方一点鼓励。我们不常见面,但电话一直没有间断过,有时候一个月打一次,有时候一年,这要看我们当时的情形。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起点,也许是因为我们给对方留下了太多的疑问。闹不好,正是这些疑问把我们连在了一起,我们都很好奇,我们都想知道答案啊! 我们聊天,争吵,斗嘴,讨论许多话题,指责对方的人生,这样已经过了很多年。 我再说说我为什么喜欢吸血鬼,你会明白我要的是什么样的爱情。 特兰西瓦尼亚的德库拉伯爵是个吸血僵尸,以吸食活人的鲜血获得永生,拥有主宰风暴和驱使世间动物的力量。他有不见阳光的白皙肤色,一双看穿时间的碧蓝眼睛,他的血是不熄的欲望的代表,永生对他来说是永远的痛苦,他的痛苦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丝毫减轻,也不会有死亡来把它终止,失去爱人那一刻的伤心会永生永世伴随着他,永无尽头…… 吸血鬼的爱情有着爱情中一切吸引我的东西,致死的激情,永恒的欲望,征服与被征服,施虐和受虐,与快感相生相伴的忧伤,在痛楚和迷狂中获得的永生…… 我不知道谁能带给我这样的爱情。 二十岁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从小热爱的那些诗人作家,个个放荡不羁、道德败坏,被人指责为寡廉鲜耻。第一个是拜伦,然后是王尔德。上中学时的蓝皮日记本上我工工整整抄着拜伦和王尔德的诗句——“我对你的爱就是对人类的恨,因为爱上了人类,就不能专心爱你了。”“人生因为有美,所以最后一定是悲剧。”「拜伦传」是我十五岁那年,从下三寨子的小公园那家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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