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解释 (第3/4页)
人都解决不了的。 雨季初起,高毅从校园里走过,发现河边一丛丛的条柳渐渐的绿了,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就像是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见那样的绿色。它们如同一团薄雾,在树丛中浮现。气温依然很低,但天气晴朗,太阳透过衣服的质料温暖着他的脊背。那时高毅再次想起了凯斯科。她变得如此少年心性,易感多愁,还触景生情呢。 她从办公室的玻璃后面来到户外,与凯斯科同处一个万物复苏的世界里。理论上他们之间的距离比旱季时大大地进了一步。 在她家楼下有一个幼儿园,孩子们的歌声常常会把她从漫长的午睡中吵醒。那幼稚的歌声在半睡半醒之间听上去尤为动人。 高毅住五楼,她与华云的那张特大的婚床位于朝南窗下,一墙之隔的楼下便是幼儿园的屋顶。风琴简单地伴奏着,孩子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某句歌词,粗嘎而嘹亮的声音向上升起,震撼了高毅的窗扉,使得玻璃发出哒哒哒的响声。大约有三四十个孩子吧?他们一条声地唱着。那时正是高毅一天中最疲惫和脆弱的时刻,要不是孩子们的歌声她就这么一直躺下去,等着天自动地黑了。当她想起凯斯科,突然有了灵感。高毅翻身下地,寻找纸笔。她伏在餐桌上很快写下了这首题为“孩子们的合唱”的诗的第一节—— 孩子们在合唱/我能分辨出你的声音/我看见那合唱的屋顶/我看见那唯一的儿童的家/然后我看清这将要过去的一天/是我第一次爱上一个集体 高毅紧张得不得了,因为她看出这诗句的品质非同凡响,生怕有所闪失。他屏住呼吸,写下第二节—— 这些不朽的孩子站在那里/没有仇恨也不温柔/他们唱出更广大的声音/就像你那样安静地看着我/我猜想你的声音是实质性的声音 她再也坚持不住了,搁下纸和笔,为抑制心中纷至沓来的感念下楼去买菜。在农贸市场她故意与卖鸡蛋的汉子讨价还价。她给了他一张一百元的钱,那汉子说: “看清楚了,这是一张十块的。”她看清楚了,的确是一张十块的,她只是认为自己给了那汉子一张一百的。虽然心存疑惑,但高毅确实不敢确定自己带了一张一百的还是一张十元的下楼。此事不仅没有干扰她的情绪,反倒有利于她,很长时间里没再想那首诗的事。回家后高毅放下菜篮子,接着写下了诗的第三节(也是最后一节)—— 广场上,孩子们交叉跑动/你必将和他们在一起/不为我或者谁的耳朵/永远不对着它们小声地唱/这支歌 这时候她和华云尚无离婚的迹象,至少对高毅而言那是不可想象的。并不是说这意味痛苦的分离,正相反离婚预示着美妙无比的自由和希望。高毅认为这样的好事绝不会轮到自己。她是一个曾经的已婚者,为此感到深刻的自卑。她的结论肯定也是错误的,竟以为离婚不得是她和凯斯科存在的唯一障碍。 她努力着,在灯下开列出一张至关重要的名单。入选者按照与她关系的远近和富有程度分为三个等级。她将分别向他们借钱,供华云去澳大利亚读书的学费之需。 他认为这是他唯一的生路了,错过这一村就没有这一店,因此需要竭尽全力。名单上有四十个人,明天华云将寄出四十封借债的信,他将把四十个朋友变成债主。这件事有着显然易见的荒谬,但高毅并不反对。 她回来的时候看见华云在电脑桌的盖板上工作(他们早已离异,在一套房子里分住两室只是因为房产无法分割,而卖出又需要时间。高毅将电脑桌让给了华云,将她早已弃之不用的缝纫机当桌子自己用)。她轻蔑地扫了一眼,并未作声。高毅即便背对着他也能感觉到他的蠢笨。她在嘲笑他的无能一一竟然要动用四十个朋友。她在嘲笑他的那些个朋友如此不中用,竟然要四十个凑在一起才管用。她蔑视他那浮夸的本性一一四十封信以及借债的名单像铺张的刨花一样堆积在窄小的木板上,他想表明的不过是自己已经尽力。 她回来得很晚,既不作任何解释,也没有一句问候,很快地洗漱完毕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整个套间又恢复了安静。华云也只是片刻受到了打搅。 现在,他比她回来以前更加心安理得了。在她回家以前,他的思路还部分地索绕着她。当她回来后睡下就像从此死去了一样,她在他的思绪中彻底消失了。随着夜晚的深入凯斯科的形象更加清晰,也更加完整了。她半卧在床上思念着他,默默地吸着烟。她的思想逐渐趋于神秘领域,遭遇微妙而意外。后来她干脆盘起双腿,脊背绷直守住丹田,期望得到某种超然之力的指引。他默念着某人的名字,直至小腹发热,她不由地出了一身细汗。与此同时,另一间房子里的男人在梦中发出鼾声吃语——一个屋顶之下的两个世界已经相去甚远了。 华云早起上班的时候高毅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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