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除 (第2/2页)
机场问道,“小姑娘回家过年啊?” 沉汀禾收回视线,顿了一下,点点头,又移开视线,不欲多谈。 临走时,司机师傅可能是看她情绪低落冲她说了一声,“新年快乐。” 沉汀禾关车门的手一顿,眼底有些许波动,随后弯起嘴角,“您也新年快乐。” 第二天一早,陈然成就站到门前敲门,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开门。 眼底坠着浓浓的黑眼圈,他昨天想了很多,他不知道自己竟然给她带来这么多的烦恼。 等不来人,陈然成去前天准备要一张房卡,却被告知房间里的人把房卡交到前台走了,问他房间需不需要退房。 “什么时候走的?”本在大理石台面上弹钢琴的手指僵在空中,语气中带着慌乱。 “凌晨,大概两三点。”前台回忆。 “好,谢谢。”说着就往出走。 前台叫住他,“先生!您房间退吗。”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翻出手机,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沉汀禾的联系方式,那一瞬间无力感像他袭来。 昨天晚上她的话在耳边飘荡,她说,陈然成,我有时候觉得你对我很好,特别好,好到我都不敢相信这世界上除了我爸妈还会有人对我这样好。 但有时候我又觉得你离我好远,这种距离不是亲密就可以化解的,你可能觉得我作,我矫情,但你身份摆在那里,我就会感到恐惧和不安。 留学时她可以不考虑这一点,因为她还是学生,更何况异国他乡存在种种不确定性,但她现在不能不考虑。 与其每天提心吊胆等恶果萌芽,不如直接将恶果根除。 沉汀禾在遇到陈然成之前以为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人。 她爱她爸爸妈妈,因为那是和她生活几十年的亲人,是他们给予她生命,抚育她成长。 爱具体的人,而非抽象的人。 沉汀禾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做到。 她喜欢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喜欢那些说不上来却又迷得不行的瞬间。 绵密的,细腻的,毫无道理的感觉。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癖好。 她不认为那是不好的。她也知道抽象的人其实是不存在的,他只存在于自我意识中。 具体的人无情,暴力甚至于恶心,令人作呕,接受他是你这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就像真正的爱是需要你为之付出的努力和牺牲的。 当时有一节课上,老师提到过乌克兰教育学家苏霍姆林斯基的一句话:爱全人类容易,爱一个很难。 那句话像一把箭,狠狠刺中了她。 清晨,伴着新年第一缕阳光,沉汀禾抵达虞城,补了会觉中午直接回了家。 老林和老沉不知道她今天回来,她昨天跟他们说她元旦和同学出去玩,门响声把他俩吓了一跳,看到是沉汀禾后,骂道,“这孩子,回来也不吱一声!” 沉汀禾心虚陪笑,手撑着鞋柜换拖鞋,“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么!” “不是说不回来了,跟同学出去玩?” “啊是,这不没订着机票。”沉汀禾打哈哈。 林雪玲把她扔在沙发上的羽绒服拿起来挂在衣架上,“想出去玩不知道提前订机票。” 沉汀禾吐了吐舌头。 “不过也没关系,回家,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不比外面饭店的差。” 强烈抑制的情绪突然崩溃,沉汀禾起身往卫生间走,边走边从喉咙挤出声音,“嗯。” 关上卫生间门,沉汀禾长舒一口气。门外传来林母的念叨声,看你闺女回来的时间,也不知道她吃没吃午饭。 老沉浑厚的声音穿破门墙,“闺女,吃中午没有,给你煮碗面条?” 沉汀禾清了清嗓子回道,“吃了。” 眼眶有些红,对着镜子洗了把脸,指腹压了压眼角,等情绪缓和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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