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狙击 (第2/3页)
,你以为三友的仓库是为什么才被烧?就是因为三友长年屯着棉花,两边打了三四年的原料战,日本人耗不过我们,就烧我们的仓库。”他望望窗外:“好在咱们厂也有自己的棉田,少爷不用太担心。” 金总心里崩溃,大叔,棉田不是我的。你早说是这样,我上个月就该把棉花订下来啊! 哪怕挨雹子我也认了啊! 当时他心里就有很不妙的感觉。 他带着周裕,急三火四地去往镇上——果不其然,棉花还未结铃,那边已经哄抬订购,每个老太爷的答案都是“卖光了”,金孝麟更是幸灾乐祸地把他挤兑了一顿。 问卖给谁,众人都道“姚厂长来付的款。” 姚斌人不在家,说是去山西了。 金求岳没心情问候姚斌祖宗十八代,不知道姚斌背后站着谁,也许他投靠了日本人,总而言之,眼下句容这波没成熟的棉花已经不属于他了。 听说姚斌远赴山西,他身上几乎爆出一层冷汗。 对于1932年的中国而言,新疆还没有被开发,山西、通州、江浙,这三个原棉生产基地控制了整个中国的棉花市场。 江浙的市场已经上天了,姚斌又去了山西,可以想见,这三个市场是同频率同脉搏的。 全国的棉花都疯了。 后悔、尴尬,自己太小看了民国商人的敏锐度,他们确实没有互联网,但他们至少有电报和电话,这已经能够保证商业消息在一夜之间飞遍全国各地。自己悠闲地谈了一个月的恋爱,还想着情场商场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而一张包抄的网已经在他背后展开了。 想要安龙死的,不光是日本人,还有他的手足同胞。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年初的这一波狂赚,让国内棉纺织业同行的眼睛都要滴血了。自己看错了形势,这根本不是价格战,而是一场里应外合的原料狙击战。 这就是国家贫弱的痛苦,反之,他现在更深刻地理解到国家强盛的好处。一个有力的政府会在这种时候执行强制性的管制措施,打击恶性竞争,用关税限制进出口,甚至使用贸易战来互相制裁。在21世纪,美国金融界将这种策略称为“国家资本主义”,中国人的说法,叫“社会主义特色的市场经济”。 但现在的国民政府做不到,也无暇顾及。 前面是铁锚虎视眈眈,后面是捅刀的同胞同行,所以摆在面前的又是老问题,先攘外还是先安内? 要么单枪匹马,跟铁锚死磕,要么,说服国内的纺织行业,联合抵制日货。 金总:“……” 如果眼前的这些国货商家真能看清局势,就不会做出跟风炒作的傻逼行为了。 做生意不是作秀,这是他自己说的。 民国的商场,并不比21世纪温柔,它缺少有力法规的约束,只会比当代社会更血腥。 他和露生在家里对棉花账,房间里转着一个小风扇,吹着冰盆子,上面撒了碎薄荷,取凉,也提神醒脑。露生右手摇一个八角扇子,左手把存棉并粗细纱罗列出来,把齐松义报知的棉价也一并明细列出。用的都是新记法,方便求岳能够看懂。 原棉还剩两千多件,棉纱寥寥无几。 求岳见他左手执笔,不由得惊奇:“你原来是左撇子吗?” 露生嫣然一笑:“我是两个手都能写字。” “卧槽,牛逼啊!” “这有什么了不起?”露生不以为然:“成天关在院子里,闲也闲出病来,我就试着左手写字,慢慢的就写惯了。”他放下扇子,换右手写了一遍“求岳露生”,左手又写一遍“求岳露生”,两边字迹大不相同,右边是黄山谷的行楷,潇洒峭拔,左边却是簪花小楷,圆润柔媚。 偶然闲情雅致,两人不禁相视一笑,求岳摸摸露生的脸。 “宝贝儿啊,明年我们可能要凉了。” “凉了?” “就是失败了。”求岳郁闷地吐气:“我还想再去一趟通州,如果只靠两千件棉花苟延残喘,明年是一定死翘翘。” 他艰难地看看露生:“我想让你留在家里,帮我看着厂子。” 露生静静地瞧着他:“你是不想让我看见你碰壁。” ——黛玉兽真的善解人意,善解人意到让人心酸。 金求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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