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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台 (第2/9页)

是不能省的。好在午后诸事皆毕,大家吹着风扇,饱饱地休息了半天。日落时接了通知,各自装扮起来。

    于是剧院后台一忽儿变得很像盛遗楼的后院,也像天蟾舞台的化妆间、又或者是崇林社的后场——翻开的衣箱子,随手搭放的家伙,胭脂、水粉、油彩,满桌子都是,亲切的琳琅满目。

    这情景是能让伶人们忘却紧张和疲惫的,他们能在高一声低一声的胡琴和笛子里,细辨出听戏人飒踏的脚步,这方是真正的前奏,比锣鼓丝弦更添一重。中国戏的后场儿永远是这么热热闹闹,没一个人不伸两下筋骨、没一个人口里不哼两声——你看这和鲜花店往包扎好的鲜花上撒露水是多么相似,也和珠宝店用天鹅绒擦一擦戒指多么相似,他们的身段和声音就是人间的鲜花和宝石,挑帘子前的这一刻,花要带露、玉要完璧。

    徐凌云从前面跑回来,扬声道:“快了、快了,诸位预备齐了?外头讲话了。”

    他们听见麦克风调试的电音,一阵掌声,然后是漫长的讲话。因为是英文,谁也听不懂,但这些日子听人说洋文多了,都稍通一二。俞振飞笑道:“我来给你们翻译,‘采纳’是中国,‘阿美利坚’是美国,“坑鬼条儿来婶子”是‘祝贺祝贺’。”

    众人哄然大笑,几乎拿不住笔,又道:“可见繁文缛节这种事,哪是中国才有?美国官老爷讲话,也是这样没完没了的。”且问露生:“你是见过总统的,这个讲话的是他还是别人?”

    露生扶着耳朵辨道:“不大像他,他是有年纪的人了。这人洋文一板一眼的,不像外国人,倒像咱们中国人。”其实外面是胡适在致辞。

    沈月泉道:“各位收收心,咱们俱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周先生、俞公子,万人空巷的场面也都见过了,玩闹归玩闹,手上功夫别松,且都起来活活筋骨,别叫这些不通文雅的蛮人小看。”

    大家称是,装扮好的就都起来递一递把式。唯周信芳第一个出场,与沈月泉坐在一处,两人喝一壶淡茶润气。忽然又有人推门进来,大家回头一看,都起身相迎:“金大少怎么来了?”

    求岳擦擦脸上的汗,笑道:“我来看看你们。”

    他是趁着讲话的缝隙溜进来的——原本陪着罗斯福坐,应该乖顺如鸡,然而金总一见舞台这熟悉的出将入相,不免又想起得月台那天的良宵好戏,顿时盼着快点让露生上场。新郎官的心情都冒出来了,屁股在椅子上就坐不住。

    总统看他辗转来回,问他:“你要去洗手间?”

    金总诚实道:“我想去后台看一眼”

    “去监督吗?”

    “呃不是,就是想看看。”金总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想露生了。

    总统莞尔一笑,摆摆手叫他去,又调侃道:“快点回来,我需要你的说明。”

    “回来回来,肯定回来!”

    两边官员都颇觉好笑,大闹华尔街的helonking和组织演出的helonking像两个人,前者阴险狡猾,后者像个憨批。美国是缺了“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个成语,它简直是给金求岳同志量身打造的。

    这么一搅和,气氛倒也不似先前郑重了,交头接耳地,他们谈论起舞台两边的银幕,这是以前的京剧表演没有的,歌剧和百老汇的表演,也不大见过这样的布置。

    金总一溜烟地窜进后台,后台是另外一番景象,热闹得像过节。见到求岳,都起身问好。求岳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在角落里找着了露生——原来在跟徐凌云递出手。两人都把下摆束着,接抛一套短剑。

    露生见他,倍感惊喜:“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紧张不紧张。”

    求岳自觉这话放屁,他在暖热的灯光里端详露生的脸,妆很浓,衣服的颜色也太艳丽,想象不出上台之后会是什么样,但露生这样打扮就是好看,不是衣服好看、也不是人好看,是这种浓妆艳抹的状态好看,浓妆艳抹在这一刻不是一个贬义词,它是对舞台劳动的一种具象的形容,浓是用心、艳是成果,和武士们闪亮的银铠有异曲同工的妙处。

    他目不转睛地看露生,口里道:“怕你们一天下来,还没唱戏就累坏了,”

    “并没有累着,都这时候了,谁还临阵磨枪?上午陪大人们检查了道具,下午就都歇着了。”

    “又检查?他们不嫌烦啊。”

    “查一查也是好的,横竖上台前我们自己也要理一遭,有他们帮手,倒便宜。”露生见他定定地只是看自己,不觉有些害羞,别过脸笑道:“你从总统身边逃席,来了,又只说这些呆话——”

    求岳憨笑:“你这眉毛怎么好像歪了。”

    “歪了么?!”

    “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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