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街 第6节 (第3/3页)
故事,您是大孩子小孩子哪头都不占。” 只有真朋友才敢把话说得这么损,祝余也不以为意,点点头:“是啊,我已经是个思想复杂的大人了,真好,我小时候就想快点长大。” 长大了就可以离开家,也可以有自己的家。 这个梦想她现在算是实现了一半。 已经聊到了这个话题,就很难再绕开池鹤这个名字,闻度好奇地问:“小鱼,说起来我好像不知道,你跟池鹤哥是怎么突然玩到一起去的?” 池鹤是在他们九岁那年突然出现在状元巷的,领他来的是一个衣着时髦,梳着大波浪头的漂亮女人,街坊说是孟家嫁到湖市的女儿带着外孙回来探亲了。 过了没两天,孟家的女儿走了,自己一个人走的,留下她带回来的儿子。 紧接着状元巷里开始疯传,孟家女儿的老公早就死了,她已经另嫁了,是个家里开公司的有钱人家,人家不接受他带去的儿子,她就把儿子送回孟家,不管他了。 那时街坊们议论的话题,除了孟家女儿后嫁的人家是做什么生意家里多有钱,就是说池鹤可怜,有了后爸就有后妈,以及女人带个儿子确实不好再嫁,要是女儿还好,等大了给一笔嫁妆就嫁出去,迟早是别人家的人,儿子哪能呢…… 那一年祝余的母亲怀上了祝麟,每天都盼着能生个儿子,对孟家女儿这个做法非常看不上,在家里说:“老了都是要靠亲生儿子的,她作成这样,老了就知道苦了。” 祝余那时候年纪小,不明白为什么非得靠儿子,靠女儿不行吗? 她偷偷问奶奶,奶奶摸着她的头,说:“你长大就懂了。” 老太太不重男轻女,但也要靠儿子儿媳养老,很多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孙女讲得明白。 后来祝余长大了,明白这只是母亲重男轻女的想法,因为她是女孩,所以母亲觉得她是靠不住的,不管她做得多好,哪怕做得比男孩好很多很多也不够,因为她是要泼出去的水,是要去别人家的。 可是那个时候只有九岁的祝余还不懂。 她只知道隔壁的哥哥看起来不开心,虽然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别人说什么他都不在意,但他很不爱说话,也不笑,没有朋友,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听说他读书成绩很好,她还在家隔着院墙听到过隔壁传来的英语口语练习和背单词背课文声。 孟奶奶跟她奶奶说:“他是个好孩子,像他爸,他妈是我跟老孟没教好。” 奶奶就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有什么四角周全的人,儿孙自有儿孙福。” 孟奶奶不同意这个说法,反驳道:“我家阿鹤就很周全,他读书用功,学习成绩好,还孝顺,以后是要做大事的。” 又说:“反正我不认庄家那个,我只有一个孙子,以后我和老孟的东西全都留给他。” 祝余听得懵里懵懂,后来才知道,这里头牵涉到的东西太多,不是小孩能明白的。 她听孟奶奶说过很多次池鹤,但却一次交道都没跟他打过,直到一年后的某一天。 祝余出生的时候,脖子后面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就在后脖颈中线和斜方肌之间,上沿到后发际线,很大一块,长大了也没有消失,而是一直存在,家里没有想过带她去把胎记弄掉,觉得无所谓。 还让她剪短发,因为短头发好打理,都不用帮她扎头发。 但小孩懂美丑的同时,又不懂掩饰心里的想法,祝余有胎记,又年纪小没长开,住同一片地方的小孩觉得她丑,就不大愿意跟她玩,周围的小孩都上同一个学校,你说我传,她有胎记的事就大家都知道了,有些调皮捣蛋的小男生,带头笑话她是丑八怪。 她回家告诉家长,奶奶说别理他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更重要,咱一点也不丑。 母亲则说:“那你的胎记就是在啊,让人家说说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你少给我找事,小题大做。” 这天她又被人说是丑八怪,关夏禾和闻度帮她骂回去了,但她还是不开心,闷闷不乐地回到家,母亲劈头就是一句:“天天哭丧个脸,福气都被你丧没了!”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母亲拿着扫把就拍她,让她滚出去哭。 于是她委屈地坐在门口掉眼泪,听见一阵自行车的车轱辘声由远及近,然后响起两声叮铃铃的车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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