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大学问 (第1/2页)
在邓菊英的讲述中,杜蘅才知道原来嬢嬢73年冬天见过她母亲潘晚吟,大雪天提着礼物上门去求人。 白白冻病一场。 不止嬢嬢,在她和父亲双双转监后,祖父杜晏平是全家第一个学会求人的人。 求人是门大学问。 杜家人不肯学,注定吃亏。 杜家几代人把聪明花费在独善其身上,不入伙,不入任何的伙。苟且平安,躲过国家栉风沐雨的百年辰光,便以为这是个好办法。 自觉谶纬让他无愧祖宗、守住家财的祖父没有料到,杜家最大的祸端会是他的儿子。 显然生儿那日,谶纬骗了他。 分明说是个振兴家学的孩子。 在父女俩被带走后,起先叁亲六眷有的是人一起着急,到后面,听说判了重刑,谁谁都不见了。? 骨节一辈子没弯过的祖父,也不得不老一老脸皮,塌一塌背脊,拎着厚礼走门串户。 往日一口一个“杜老先生”喊着的人,而今将一把年纪的杜晏平晾晒在门厅。 不是打官腔,就是请回吧,这件事不太好办。 可能是礼不够重。 杜家的字画古董是时候派上用场,崔白真迹能换一句“杜老啊,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敢问办法是? 一条大河,浪水这样急,只铺一块石头踩脚,怎么过得去? 接下来的一年,祖父几乎搬空家财。脸皮充分历练过,老透了,面对再年轻的人,再小的官,哪怕官员秘书,他也能厚颜去求,不知廉耻去求。 到最后,传家宝石鼓也给人骗走。 好事一桩哪,干净了。 这下彻底干净。 没了浮财没了敲门砖,满脑子吵闹的念想可不得一一闭上嘴巴,终于不再成日作祟,为难别人也为难自己。是大好的事。 天下事,了犹未了,不了了之吧。 祖父死的时候,眼珠一半在眼眶外。 和续弦妻子说不了了之,你我二人看开吧,其实都是说给自个儿听的。 显然没把自己劝好,心脏病才会发作。才会在过年,家家户户备年菜团圆的时候,变成一具坚硬冰冷的尸首。 66年后,雇保姆是剥削,杜家遣散不少佣人,只留过几个用老的。好在旧情靠得住,嬢嬢请他们帮忙,把老宅变卖出现钱,好歹把丧事还算体面地办完。 “后来……” 杜蘅问。 “后来我联系上杜家佣人,知道小姐借住在人家家里,想想还是把小姐接来北京。” 邓菊英不想惹她伤心,没细说。 其实当时的借住是睡在走廊过道。没办法,老佣人自个家七八口人挤在一起,你多一口我少一口,日子过得紧巴巴,实在顾不上。 “像,太像了。尤其眼睛,和明少爷年轻时一模一样。” 邓菊英想说点开心的事,说给杜蘅看样东西,进到屋里,过一会儿走出来,手心展给她看。 是张老照片。 杜家用收藏古董的郑重来收藏照片,叁十多年过去,字迹仍然清楚。 左下角写着很小一行字:1944 摄于赴_前。 涂掉的是“美”字。 照片上西装领带的少年是十七岁的杜仲明,杜家大阿官①。 那年他获得美国公使馆签证,以完满惊人的成绩换取远渡重洋的自由,公费出国留学。 太平洋上有一艘大型邮轮等着他。 将把他送去一个不用天天擦拭叁块进士及第匾额,不用看满屋子可怜女人的地方。 对于那时的杜仲明来说,美不美国不重要,不管哪里,不用擦匾额不用看可怜女人,一定是个好地方。 所以,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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