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节 (第2/2页)
真是越来越像一棵树了。 他一进水里,衣袍下长长的根须便漂浮起来,映在波光里,像是月夜下银白色的修长鱼尾。 似乎比之前更长了。 没过一会儿,郁归尘又回来了,很自然地就下到了水里。 舟向月有心想问问他们几人有没有研究出什么头绪来,但郁归尘说什么也不告诉他,只是看了看天色,让他休息。 为什么不告诉他?他们讨论出了什么不想让他知道的信息吗? 越是这样,他就越想知道。 但郁归尘却铁了心一样,把他或明或暗的试探都挡了回去。 郁归尘不傻,试探太多未免令人生疑,于是舟向月只好作罢。 戴着那张取不下来的笑脸面具,舟向月就连观察他的神色也很难做到,心里不由得有些郁闷。 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是乖乖地趴回池边,闭上眼休息。 他还没睡着,郁归尘自然也知道他还没睡着。 两人都静止不动,池中的水面便逐渐平静了下去。房间里安静得出奇,莫名竟有一点……尴尬。 舟向月趴在池边不动,慢慢地便觉得泡在水下的部分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旁边距离极近的身体隐隐散发出温暖,就像是寒冷冬夜的梦里触手可及的一丝柔软火光,诱使颤抖的渴睡人贴近。 他终于忍不住,水下飘荡的柔软根须偷偷地、试探地向旁边探去。 但他一动,平静的水面就漾起了一层层细微的波澜。 舟向月顿时牙关一紧,停在原地不动装死。 不行,这不行。 要是被郁归尘发现他偷偷摸摸把根须探过去摸他的腰,那实在是……有点太尴尬了。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舟向月不知道,同一时间,其实郁归尘也如芒刺在背。 在他余光里,身边的人大半身子泡在水里,因为衣服也半浸在水中,所以渐渐全湿透了,纤薄衣料紧密贴合细韧的腰线,勾勒出脊背上两片精致的蝴蝶骨。 能看见单薄的身躯在微微发抖,像是冷极了。 郁归尘没有外套可以给他披,想问问他是不是很冷,是不是需要……再缠着他的腰? 但这种话,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更难堪的是,明明在如此冰冷的水里泡着,他居然喉结动了动,感到口干舌燥。 这下,别说开口,连动都不敢动了。 郁归尘甚至没有意识到,其实如果不是为了让根须缠着他的腰,他自己原本没必要下水,毕竟他又不是缺水会死的药骨。 他之前下水,是因为到这里时腰已经被缠上了,而且急着救怀里快要枯萎的药骨,又怕硬拽扯断了他那些细嫩的根须,会把他弄疼。 结果现在两个人都泡在水里,中间只有咫尺之遥,却停在了这个若即若离的距离。 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却再也不敢接近分毫。 湿漉漉的长发凌乱地散落下来,丝丝缕缕缠绕在白皙的颈间,末梢的水珠渗入衣服,反反复复地洇染出深深浅浅的水渍,贴着肌肤泛起模糊的潮热。 水滴嗒、滴嗒地落在地上,逐渐晕开。 两滩水缓缓地蔓延开来,慢慢地汇到一起,最终交融成一体。 就在这时,趴在池边的少年忽然身子一歪,像是睡熟了脱力一样,哧溜滑落进了泉池里。 郁归尘原本闭着眼,默默忍耐体内深处蔓延上来的燥热,忽然感到水波泛起。 他一睁眼,就看见红色的身影在水里如血墨般无声地晕染开来。 郁归尘心跳一顿,想也没想就潜入了水底。 荡漾水波中粼光闪闪,他看见沉入池底的那一抹红仿佛鲜血之花缓缓绽放,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睛。 郁归尘一口气潜到池底,将冰凉单薄的身躯抱进怀里,带他重新浮出水面。 无数泡沫在他们周围破碎上升,折射出梦幻般明明灭灭的光影。 飘散在水中的根须顺着水波柔软地攀上了郁归尘的身体,细白卷须散开缠绕在他的腰间、肩膀甚至是绷紧的脖颈上。 耳边充斥着水流翻卷与万千泡沫破碎的轰响,盛大喧嚣如同流火漫天坠落。但这一刻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听见自己的心跳。 似乎是激动得没控制好力度,一根尖细的卷须末端轻轻刺破颈间的皮肤,冒出来的一滴血珠转瞬就溶入水中,消失不见。 郁归尘把怀中人放在池边,两人身上的水湿漉漉地往下流淌,很快就在地上汇成了一小滩。 他看着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的人,轻声唤道:“舟倾?” 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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