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啦,你是五月的小喇叭花 (第2/2页)
的。我倒是想着多带些玩意儿给你,一则呢,路远,我提不动。二则呢,我现在手头比你以前还紧了,还得照顾你妹妹吃喝。你妹妹倒是比你还会享受。 鸡冠花冷冷看了莲藕一眼。拜你所赐,她说。莲藕觉得她的嘴唇没动,声音怎么就传出来了呢? 凳子又硬又窄,莲藕坐着相当不舒服。她路上想了很多,到了这,灰白的墙和铁丝网又让她不想多呆一刻。看得出,鸡冠花也并不想见她。莲藕说,你别恨我,恨也没用。你还有个妹妹,我什么也没有。这就是你的短处。 我们本来是一条船上,只是你冒头冒得急了点。统共就这么一个男人,谁都想霸占着。跟鲜儿似的,他也精着呢,知道谁是真心对他好,谁是蚂蝗。你本来是在桥上的人,而我,却是在井底的,这根绳子两头拴着全是人,怎么爬,全凭自己。 鸡冠花像机器人似地缓慢转了两下脖子。莲藕见她有所动,又笑笑说,我从不想那么多,谁对我好,我就对他好,只他一个,其它的,我一概从身上砍了去。这样绳子就轻松了。我就爬上来了。而你,掉下去了,啪,扑通……怎么样?井很深吧?臭虫蟑螂有吧?癞蛤蟆呢?你还有机会的…… 我今天来呢,其实最主要的是想问你,你妹妹饭量着实不小,你要是有存款什么的,也贴补贴补我。 你-做-梦!鸡冠花喷了莲藕一脸唾沫。 莲藕跳起来,后退时把板凳带倒了,管教进来,莲藕笑笑,不好意思,不小心啊。她扶起来。时间正好到了。 莲藕出来时,天又阴了,她把扣子系上,也不知道目的达到没有。没有封锐这根定海神针,做事情总觉得欠火候。 莲藕走后两天,鸡冠花收到一封信。雪白的信封,封口开着。她知道这是例行检查,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信纸很薄,也不知道从哪撕下来的。话也不多,言语干巴巴的。鸡冠花却看哭了:你曾经是我心中的一座山,谁也劈不开你,谁也打不倒你。你有担忧我有希望。好好吃饭!标点符号用得很整齐,比字还有看头。 同室的几人凑过头来看了一眼,以为是鸡冠花的旧情人。多了不起啊,“工龄”长的一个“长工”带头说,他为啥也不来看你? 我这副死样子,她来我也不见。 呵,嘴挺硬,昨天的衣服洗了吗?我的内裤呢?我一会换了你去洗了。 嗯,鸡冠花算是这儿的“新兵”。别人让她干什么,她老实地去干。她把内裤拿过来,放在换洗的一堆上,“长工”一把抓在她的后臀,她倒在一个人的腿上,被几只手顺势按住了,一嘴烟油黄的大牙咬着她的耳垂说,我刚得了副手套,一会先给你试试。先去申请几卷卫生纸,就说你和她拉肚子。 好。鸡冠花温顺地答应着。并看了另一个滥竽充数的人一眼。这人腿有些瘸了。但手工活却是这里最棒的。她比鸡冠花早来三个月,外面还有俩个孩子,一个上了高中,另一个是个女孩。 她也压过鸡冠花,压的时候喊的是个人名。“长工”问她,你他妈的造呢?和你亲生的种逼? 鸡冠花知道了那个人名是她的女儿。 没男人的女人,为了孩子,上刀山下火海。 孩子最终作了寄养,“长工”给安排的。女人哭了一晚上,哭得人心烦,最后被“长工”呼得一巴掌止了声,“长工”让她暖被窝,她比鸡冠花还会伺候。伺候完缩在角落里,也不言语。“长工”舒服完了,说,你他妈的上辈子积德了,这辈子就别祸害孩子了,不认你才真正地好,你这样的,我这样的,她这样的,长工指了一圈,这辈子能好的没见过。她的眼光特意在鸡冠花身上停留。鸡冠花打了个寒颤。 “长工”说,她们都是一群好不了的人。身体不好,心也更好不了了。 可外面那个人却告诉她,要好好吃饭,告别过去,畅想未来。 她的未来是什么呢?鸡冠花想,她是不能拖累妹妹的,妹妹还小,将来会结婚。那么男方必然会知道这些,她最好离她最远,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她进来后就灰了心,也不再存什么阳光心态,活着出去重新做人什么的。听了这些话,照着做的人,那是得有多大的勇气啊。鸡冠花觉得自己没有。 她求了封锐。封锐怎么做不会告诉她,但莲藕跟她说了。她把收到的那封信底下空白处小心地折平,用指甲刮出一条缝,然后撕下来,封锐说,想我就给我写信。她是真想了,也打算写信了,但信的内容绝不敢写“她想他”之类的字眼。 不写,她有造化,写了,就是她的灭顶之灾。再脏再臭,就泼给她一个人吧,她已经被泼成了黑番薯。她只求保住一个人干净。 字写得极小,因为纸张有限,两面都用了,铅笔是到图书室时捡来的剩笔头,写十来个字就不行了,鸡冠花用牙一点一点地咬出墨芯,就着最后一点残阳写。不能让“长工”知道,也不能让瘸子知道。她在这里没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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