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揽芳 (第1/2页)
陆长麟的目光投向碧绿的水面,上面掉落了几片粉红花瓣,激起一圈圈涟漪。 “没有,只是……” 话还未完,前方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啸声。 沉衾一抬头,一支利箭裹挟着疾风直冲她破空而来。 四周静谧无风,庭中树木却倏的发出了细微的窸窣声音。 她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上下摆动了两下。 那细碎的晃动声立马停止了。 沉衾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眸子里倒映着那支极速驰来的箭。 “小心!” 身旁传来一道急促而低沉的叫声,陆长麟往前一步挡在她面前,一个眨眼的功夫,那箭已经来到眼前。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握住箭身,手侧不慎被箭尖擦过,瞬间撕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片刻后,那汩汩流出的鲜血就立马变成了黑紫色,沉衾见了,眸中闪过一丝讶色。 “大人没事吧?可有受惊?”陆长麟将箭丢在一边,抽出剑盯着前方来箭的方向,微微侧头对身后的人询问道。 没有听到回应的声音,他刚要回头,一双手忽然在他身上几处穴位快速点过。 “哐当!” 他手腕一软,长剑掉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刺啦——” 又是一道刺耳的裂锦声,沉衾猛地撕下他的长袖,露出整只修长的手臂,又撕下自己的一截袖子。 “大人……”陆长麟一怔。 “得罪了,”沉衾将撕下的布条紧紧绑在他的小臂上,握住他的手臂,盯着伤口,口吻依旧平静:“陆将军,你要做好下半辈子单手练枪的准备了。” 说完,手指在他掌心的一处穴位一击。 陆长麟虽随身佩剑,但最出名的还是那一柄长枪,得陆老将军亲传,一身枪法使得出神入化。 剧痛袭来,爬上整个手臂,他不禁闷哼一声。 手臂因为布条的捆绑和方才的剧痛,肌肉绷紧,青筋暴起,充血涨红,在他手侧伤口的上方,渐渐显出了一条近三寸的黑紫色脉络。 “恭喜将军,这条手臂保住了,”沉衾把布条解开:“将军这一身精妙枪法没有白练二十年。” “这是……”陆长麟正疑惑开口,眼前忽然一阵昏黑,身子晃了晃,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沉衾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让他倚在石桥的栏杆上。 “箭上有毒,西域三毒之一,半盏春。中毒之人,毒气会迅速蔓延到全身经脉,半盏茶之内,必定暴毙而亡。将军能撑到现在,已是出乎我的意料。” 陆长麟一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了几分,见自己借力抓着沉衾的手臂,顿时有些错愕,指尖微微一动,本想放开,可是隔着布料触到的那层温热,却灼得他掌心发热,竟是黏上一般挪不开了。 于是他干脆移开目光,垂下眼装作没有察觉:“大人怎么知道?” “因为我中过。” 陆长麟又是一怔。 “方才我只是替你点穴封住了周身经脉,这毒气还在流动,只是很慢而已,所以这块肉,得尽快去除。”沉衾捡起了地上的剑,看着他道。 “大人,”陆长麟面色已经有些苍白,勉力对她笑了笑:“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吧,莫脏了大人的衣袖。” 沉衾看了一眼他的另一只手,尽管竭力克制,仍是轻颤不停。 恐怕连剑都拿不稳。 这毒性烈得很,发作起来仿佛浑身刺针遍布、蚁群噬肉的钻心之痛。 她中毒那次,险些把自己的肉咬下来。 目光一转,她瞥见这只手臂上遍布的数条狰狞伤疤,比之这条毒痕,怕是差不了多少。 沉衾收回目光,笑道:“陆将军莫不是怕在我面前失了颜面?若是疼了喊出来便是,沉某必定守口如瓶。” 陆长麟哑声失笑,一时牵扯到身上的筋脉,登时疼痛加剧,宛若烈火焚身,气息已有些不稳:“……那便有劳大人了。” 沉衾正要下刀,忽然一顿,长剑在手中一转,朝桥旁的花树一挥,凛冽剑气带起寒风,霎那间,粉嫩花瓣漫天飞舞,簌簌落下,迷乱了他的视线。 一股幽幽异香霸道地占据了嗅觉,让他一时间有些失神。 突然,手侧一痛,点点鲜血喷溅在柔嫩花瓣上,血腥气混杂着馥郁花香,让他一瞬间来不及感知疼痛,而是深刻地记住了这个味道。 “灵霄花,状似桃花,却在秋冬之际开得最盛,是一种名贵药材。其香异常,有安神镇痛之效。” 沉衾的声音淡淡响起。 花雨落定,石桥上铺满花瓣,待陆长麟回过神来,视线清晰时,却见沉衾已经将那条血丝割下,正用布条包扎他的伤口。 “大人,这种事让太医来便好……”他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沉衾头也不抬:“等太医来了,将军的血也流得差不多了。” 他半倚在石桥上,脚下是微漾的碧水,风中是纷飞飘散的幽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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