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大魔王 第1101节 (第4/4页)
提着蛇皮袋,里面装满了桃子、李子一些新鲜水果,还有腊肉、腊鱼,左手抓着两只活的老母鸡,在狭窄的石板路上艰难行走。 龚浩林默默跟随,到了路口的水泥乡道,朱为民邻居家大儿子朱源的比亚迪已经等在那里。村口的菩提树郁郁葱葱,树底下还有村碑和一座小小的土地神龛。也不知道是谁,在神龛前面还摆放着一些水果当贡品。 见朱为民和龚浩林过来,朱源赶紧下了车,从朱为民手中接过蛇皮袋和老母鸡放进后备箱。 大概是此般情形似曾相识,朱妈妈又流了眼泪,朱为民没好气的斥责道:“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朱妈妈双手搓着围裙,背过身去,不停的抹着眼泪,低声说道:“我也不想哭,可我看着小龚,就想我的娃……” “打仗哪有不牺牲的,为国捐躯,就是好样的,死了也能快点投胎,找个好人家,有啥好哭的。”朱为民看向了长江的方向,“九八年,如果不是那些兵娃娃拼了命救你,你和你儿子早就死在洪水里了。你能好好活着,他能续二十几年,都是兵娃娃从阎王的生死簿上抢的,他参君是命,他牺牲,那也是命。” 朱妈妈耸动肩膀,轻声抽泣。 龚浩林想要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他站在车边,无言等待。 朱为民凝视着一旁的稻田,低声说道:“这片土地上千年前就有人在这里耕种,对于我们这些播种的人来说,稻田的生是耕作,死是收获。稻田的生死一轮又一轮,我们辛劳的耕种也一轮又一轮,人和稻谷没有两样。大概唯一的区别是,人能够感受到收获的幸福,可没有鲜血、牺牲和劳动,来守护、播种这片土地,又怎么能够看到万物生长,享受丰收时节?” 龚浩林听的似懂非懂,但觉得好像有些迷信和迂腐的朱伯伯还是有点思想的。他忽然又想起繁琐的选苗、育苗、护苗、肥土、修枝、护果等等一系列过程。在他刚到朱家村面对这些时,头大到不行,他从来没有想过一粒种子一颗果实从播种到发芽到成熟再到走上餐桌,会如此复杂,甚至不亚于编程。曾经他以为人要靠一片土地养活自己是很容易的事情,现在才明白,那一点都不容易,付出的劳动超乎寻常,是他这个城里人难以想象的,要不然,他也不会两个月硬生生的减了三十多斤肉。 离别的气氛中,朱为民打开了车门,“上车吧。”他看向了驾驶座,“三娃,开车别开快了,安全第一。” “叔,我办事您放心,保证把林子安全送到。” 龚浩林上了车,“朱伯伯,那些无人系统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发微信给我。” “走吧!走吧!”朱为民把门关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转身头也不回的沿着田边的小路向家里走去。暮色霭霭,他和机械腿配合的还没那么完美,有点跛,但他走的很快,仿佛在追逐夕阳落山的阴影。 龚浩林从后视镜里看到朱妈妈的视线还在跟随着汽车,视野中成行的河柳飞速倒退,耳朵里响着马頔的《南山南》,黝黑的山形和波涛般起伏的稻田在残照中悄无声息的漂浮,像是有生命一般。窗外的乡间夏夜蜂鸣虫嘶,似乎这是一条通向荒芜、人迹罕至的路。 此刻,乡村展现出了与城市繁华便捷截然不同的面貌。 手机一响,他收到了朱为民的短信,说要将朱佳磊的抚恤金一半拿来为村里修路,一半捐赠给那些残疾的軍士。 他的眼眶又模糊了,想起刚到朱家村,白天在田间地头辛苦劳作,晚上在几乎没有装修没有电脑的房间里睡觉,外面没有霓虹,没有娱乐,只有乡野的星空。每天累到根本不会胡思乱想,更不会失眠,治好了痛苦的失眠,他突然稍微懂了点朱为民刚刚说的那些话。 曾经,他认为战斗和牺牲的意义,是守护这平凡的一切。现在,却觉得意义应该藏在他们那重若千钧的名字之中——解放,解放那些世世代代被种在土里的无名之辈。 …… 2025年9月7日。 龚浩林在休假结束前,于壶城完成了一百零三件事的最后一件。他在酒店用饼干盒封存了那沉甸甸的笔记本,便如释重负的动身前往白莲机场。作为华旸基地代表,他将前往金城,参加十月一日的大检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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