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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娡亲历过追捧与遗弃,自此看破人性,头脑一直都很清醒。 连血脉相连的至亲,都能置她于不顾之地,可见人心不过如此。 世人多利己,各司其职,各谋其利。 究其一生,到死也在追逐权势名利。 她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免不了落俗,一直以来,都只想谋个安稳的去处,求得安身立命。 天底下哪有那样的好事,哪会有人,因为虚无缥缈的情爱,便既会心甘情愿为她奉上一切,也甘愿为她放弃所拥有的一切。 爱她爱的入骨,甚至不惜以命相护。 可谢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他谢玹,就是做到了。 第104章 皈依(修) 贺兰铮伏诛后, 江东失陷的城池一一收复。 邻近巍军营地的丹阳郡,临山傍水,郡中有恬静清幽的槃桓山, 适宜人修养,隐士众多。 将毒引到体内后, 随着毒性侵入, 谢玹身体每况愈下。为防容娡窥觉端倪, 他便搬进山中的云榕寺养伤。 槃桓山与世隔绝, 昨夜下了一场濛濛的细雨, 晨起时, 山岚叠嶂, 杳霭空蒙。 屋舍里外,透着一股青草味儿的潮湿气息。 静昙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青檀院时,听到从前容娡住过的那间房内,传出一阵压抑的咳声。 谢玹并未歇在自己的禅舍里,思及此,静昙心神一凛, 当即加快脚步, 推门而入。 咳声在门响的那一瞬停了。 谢玹一身霜色缓带轻裘, 端坐在靠窗的案前,侧脸清峻, 神色如常, 睫羽垂覆, 正翻看着案上的经书。 有春光自支摘窗洒进来, 映亮他过于苍白、但仍不失雅净秀丽的一张面庞。 静昙见状,脚步一顿, 心神稍定,恭声道:“君上。” 这一声落下后,谢玹才不紧不慢地掀起眼帘,朝静昙看来。眼若点漆,面容清和,画中人似的端坐着,仿佛方才咳得那样剧烈的人不是他。 静昙明白他面上这般风轻云淡,是为了不让旁人担忧自己,当即心中酸涩不已。 谢玹清沉的目光朝他望过来,面上若有所思。 静昙心下一凛,收敛心神,将药碗搁到他面前。 “君上,白蔻来了信,说容娘子知晓您在此处,执意要前来。” 谢玹正在翻书页的长指一僵,神情也不复方才的从容:“她……知道了?” 静昙摇头,“娘子还不知道,只是闹着要见您,兴许是想您想的紧了。” 谢玹眼中晕开一点笑意,神情略显无奈,摇头叹息。 “你们拦不住她,她若想来,便由她来罢。” 静昙抓抓后脑勺,不大好意思地讪笑:“我等确实拦不住娘子,人已经在路上了。” 谢玹眼中笑意更甚,垂眉敛目,长指拢着广袖的袖口,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窗前栽种着一棵梨树,满树梨花开的正盛。春风微漾,有一片梨花瓣打飐儿飞入支摘窗中,颤悠悠落在谢玹手中的经卷上,幽香混着淡淡的水渍,在纸上缓缓晕开。 静昙觑着谢玹的神色,斟酌道:“可是您身上的伤,若是教容娘子得知……” 谢玹注视着经卷,目光清沉而隽永,似是在思索,听了这话后,久久不语。 “迟早会知晓,能瞒几日是几日。你去将仡濮先生备下的药熬了,我服下且撑几日。” 仡濮先生正是为谢玹剖心引毒的那名蛊师,他开下的药,能短期压住蛊中毒性,使中毒人与常人无异。代价是极为损害身体,每服用一回,便要减去许多寿数。 上回容娡醒来时,谢玹为了不在她面前露出破绽,提前饮下了药。那时他刚历经剖心之痛,身体撑不住,隔日便毒发吐了血,此后情况凶险万分,身体每况愈下,险些去了半条命,直把魏学益气得指着他的鼻子骂。 静昙心中大骇,脸色变得极差,有意制止。 然而抬眼看向谢玹时,却见他双眸沉静,面上神情不容置疑,心知劝不动他,暗自叹息一声,只好依言去熬药。 待静昙离开后,谢玹看向书页间的那片花瓣,睫羽垂覆,陷入沉思。 回想前半生,他自幼便被教导心怀天下,端方自持。 冷血寡情,算无遗策,从未心软。 唯一的失算,便是让容娡入了他的心,动了他的念。 由着她,以并不高明的引诱,挤入他循规蹈矩的人生。 将他拖入世间无数俗人沉沦的情海里,令他心中生出贪嗔痴的虚妄念,坠入她编织出的情网,再难以将她割舍。 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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