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第二章 (第7/17页)
后面提到水龙头前边,要用水浇他一下以惩罚他的丑行。 凯伊和汉诺夹在中间踱步的这一喧闹的人群是一群精力旺盛但有些无法无天的小伙子们。他们在恢复了青春的祖国的好勇斗狠、所向无敌的气氛中长大,他们热心倾慕犷悍不羁的大丈夫风度。 他们相互间讲一种既懒散又干脆、充满独创的术语的行话。他们崇拜的是吸烟、饮酒、体力强壮和武士的道德,对懦弱的花花公子最看不上眼。谁要是被人遇见大衣领子翻上来,就要受一顿冷水浇,谁要是让人看到在街上拿着根拐杖,就要接受在体育馆里当众受到一次严厉的、大失体面的惩戒。 在那弥漫在寒冷的潮湿的空气中的一片嘈杂话语中,汉诺和凯伊两人的谈话显得非常奇特。他两人的友情很久以来全校的人就都知道了。教师们虽然并没有过问,但心里却非常不以为然,因为他们猜疑在这友情后面藏有什么不规矩、敌对的东西;同学们也因为不能了解这两个人,已经习惯了用一种疑惧和憎恶的眼光看待他们,把他们看作是化外之民,看作是与众不同的怪人,由着他们独来独往凯伊摩仑伯爵还由于他表现出来的野性不驯而受到别人的一些敬重。至于汉诺布登勃洛克,就连那个谁都敢打的海茵利齐也没有由于他柔弱胆小而碰过他一个手指头,汉诺那柔软的头发,脆弱的四肢和忧郁、害羞、冷淡的眼光不禁使海茵利齐产生一种莫名的畏惧“我害怕,”汉诺在院子侧面一堵墙下停住脚,倚着墙对凯伊说,他打着呵欠,不住地发抖,把外衣拉得更紧一些“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害怕,怕得浑身都痛。曼台尔萨先生真叫人如此恐惧吗?你说说!如果这堂讨厌的奥维德课已经过去该多好啊!如果我已经得了个不及格的分数,又蹲了一班,而且大家都不再对此说三道四,那该多么好啊!这些我都不怕,我怕的是与这一切连在一起的那种纷扰骚乱” 凯伊此时正在沉思。“这个罗德瑞希乌舍尔真是作家笔下的一个最奇妙的人物!”他突然很快地说。“我刚才看了一整堂如果我也能写出作者的那些故事,该多么好啊!”原来凯伊这时正在写作。这一天早晨他说他有一些比学校功课更有意思的事要作,他指的就是这个。汉诺对他的意思了解得很清楚。凯伊从小时候起对讲故事就表现了极大兴趣,以后这种喜好发展成自己尝试写作了。不久以前他写了一篇东西,一篇童话,一篇充满幻想的冒险故事,幽暗的气氛充斥于整个故事之中,故事在充满炽热的金属和神秘的火焰的地心深处和人类灵魂的最隐密的地方同时发生,这里面大自然的灵魂的原始威力奇异地掺杂着、混和着、变化着、提炼着。故事是用一种亲切的、富于感染力,但稍微有一些堆砌的文体写的,充满了眷恋、温柔的感情。 汉诺很熟悉这个故事,而且非常喜欢;但是现在他却无心谈凯伊的写作或者艾迪加爱伦坡的事。他又打了个呵欠,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哼起他最近弹钢琴时编的一个曲调来。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他经常为了使自己疲惫无力的心脏跳动得更有力一些而不得不叹一口气,深深地呼吸一次;他也惯于随着呼气的节奏哼出一段自己或别人写的旋律,一段音乐的主题“快看,亲爱的上帝来了!”凯伊说。“他到他的花园里兜风来了。” “真是个美丽的花园,”汉诺说,不由得笑起来。他神经质地笑了起来,而且一时很难停下来,于是他一边用手捂着嘴,一边望着凯伊称之为“亲爱的上帝”的那个人。 出现在院子里的是乌利克博士,这个学校的校长。他有一个高得出奇的身躯,戴着一顶黑色的阔边软帽,蓄着短络腮胡子,肚子凸出个尖来。裤子则特别短,漏斗形的袖口总是脏兮兮的。他满面怒容地急匆匆地穿过石板路,看去几乎像是在受罪的样子。他伸着一只手指着水龙头水在流呢!一群学生抢着跑过去,争着关上水龙头。以后他们又站了半天,带着一副茫然的样子望望唧筒,又望望校长。校长乌利克这时已经转过身去,用低沉而又激动的声音跟涨红着脸跑过来的高尔登奈尔博士说话。他的话里夹杂着很多听不清楚的布鲁布鲁的唇音。 这个乌利克校长是个严厉可畏的人。当初汉诺的父亲、叔父念书的时候,原本是一个和气善良的老头儿当校长,这位老校长在一八七一年后不久死了,乌利克博士就继承了这个位置。乌利克从前本是一所普鲁士中学的教员,这所老学校自从他调来以后就出现了一种新精神。过去旧式的教育本身就是一个愉快的目的,受教育的人从容、安详、带着快乐的理想主义,如今责任、威信、权力、职务、事业这些观念都成了不容置疑的法则,而“我们的哲学家康德的绝对命令”更是乌利克校长每次节日演说一定要拿出来挥舞一番的大纛旗。这所学校成了国中一个小国,普鲁士的纪律严明的传统在这里占了绝对统治地位。这里不但教员,而且连学生也把自己看作是政府官员,升迁是他们唯一关心的事情,因此一心想取悦于大权在握的人新校长就职后不久,校舍开始根据卫生和最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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