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第2/2页)
深……人生真是寂寞如雪,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像他一样,看清这小疯子的真面目吗? 当然,他果断忘了当初自己也深陷苏氏骗局的蠢样子。 …… 看不到那群听到“留堂”后,神色既恐惧又期待的学童们,扒着篱笆的谢筠,怔在了原地,久久没回过神―― 如果说一开始见到那苏度娘之时,他便先入为主地怀有偏见,在听到她的提问时,心里更是居高临下的不屑。那么,在她说出了另辟蹊径的算法后,他虽然心里不舒坦,还是勉强承认了,此女确实有几分本事。 可是,他却没料想到,她居然还能从一道算术题中,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一路引申到了生死与求学的玄远之理,洞察而精妙,将那些微妙难言的哲理浅显道来,听得他深感触动,继而心悦诚服…… 谢筠一时心下既愧然又钦佩,枉他自以为敏而好学,但听她这一席话后,才恍然发现,自己岂不就是她口中的懒惰之人? 过往十多年来,他宵衣旰食手不释卷,但其实都不过是在享受现成,嚼那些前人所嚼烂的东西,又何曾想过,不囿于自己的所学所见,去抵达前人不曾抵达的险远之地? 谢筠一时陷入沉思中,直到再次听到云板击响,他才猛地回神,见到座上那女子,将另一个较小的沙漏倒置,朗声说:“课间休息,一刻钟。” 学童们顿时纷纷离座,拿着到手的竹蜻蜓,小跑着到后院里玩闹去了。而苏小昭也搁下书卷,慢悠悠起身要走…… 顾不得再藏身观察,谢筠连忙从篱笆后走出,快步赶至:“姑娘请留步――” 苏小昭闻声停住脚步,回身望去:那个鬼鬼祟祟偷看了她半天的男人? “你是什么人?”她歪头问。 谢筠匆忙走近,用袖口擦拭去额头的薄汗,作揖道:“姑娘,在下谢筠,是雍家大公子府上门客。” 苏小昭微一挑眉,说:“哦?不知谢先生找我何事?” “实不相瞒,我家公子昨日在镇上偶闻姑娘才名,对姑娘的才学钦慕非常,故而今日让谢某前来……这是请帖一封,公子明日将在清雁客栈设宴,望姑娘赏光莅临,公子当扫席以待。”谢筠说。 苏小昭向不远处的影六一瞥,示意他无事,然后才缓缓说:“承蒙雍公子高看了,不过小女一介布衣,不敢高攀,赴宴之事还是免了吧。” 她回绝得直接了当,谢筠抬头望着她清冷的面色,讶然问:“姑娘可是对我家公子有不满?” “谈不上。”苏小昭摆了摆手,侧过身,凛声说:“只是我来到此地后,是苏家三小姐给我了容身之所。据我听闻,前几日派人在山庄纵火意图伤人的,正是雍家,请恕我不能与之同席。” 谢筠一下子涨红了脸:“胡说!我家公子岂会是行此小人之径的人?刺杀的事,分明是公子被栽赃陷害,背后另有他人。” “果真如此?”苏小昭将信将疑道,“可我听苏家三小姐说……” “姑娘,请听我一言。”谢筠愤愤说,“那位苏家小姐虽有恩于你,但她得了疯症也是众所周知的,姑娘与其偏信偏听,不如与我家公子一见,便可知公子为人如何。” 沉吟片刻,苏小昭叹气道:“既然谢先生如此笃定,倒显得我一叶障目,有先入之见了,请先生见谅。” 闻言,谢筠也缓下面色,只是心底不由暗骂那苏家三小姐,不仅是疯,还愚蠢十足,镇上的人被那晋斐白混淆视听,不辨是非就算了,那苏小姐都被当枪使了,居然还拎不清,非认定是公子派人刺杀,尽给他们添麻烦…… 只是,原先他们还隐约有几分猜疑,那苏小姐是否有刻意从中推波助澜,但如今听这苏度娘一说,看来确实是他们多想了,那苏小姐不过是因为愚钝,才如此作为罢了。 正想着,谢筠又听到面前的女子说:“不过,纵然没有此事,恐怕小女还是不能如先生所愿,为雍公子谋事,先生还是请回罢。” “且慢。”谢筠叫住转身要走的苏小昭,满脸不解,“既然并无龃龉,姑娘为何不愿见公子?” “唉……”一声悠长的叹息从少女口中发出。 “不知,谢先生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初春的阳光色调恬淡,落在少女纤瘦而挺直的背影上,如秀山迤逦,恰好一阵风吹过,将她宽宽的衣袖和下摆拂起,如灰色的蝶翼般猎飞。 她半侧过脸,光影勾勒出清美的轮廓线条,映得她的瞳眸,和翕动的唇瓣格外鲜明: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 女子的背影远去,身后,是呆在原地的谢筠。 以及―― 在树后噗嗤一声笑出的影六。 原来小疯子挪动了半天,就是为了最后摆好角度卖脸卖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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