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第3/3页)
了几步,踟躇一会,还是停下来,不远不近地,看着她走入亭子里。 雍和璧身后的幕僚垂手而立,并没有制止她入内。 于是苏小昭一路走近,最后站至他旁边,仅隔着两步之遥,低下头,认真观察他抚琴的指法。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 苏小昭很难不去分心注意到这一点。他的骨节纤长而秀雅,指腹温润,没有一点儿老茧,连指间的纹路都是清浅细腻的。而此刻,玉白的手抚在沉黑的琴木上,衬显得愈发鲜明,像是一件上好的艺术品。 她站在他身边低头,微风拂过时,便嗅见一丝浅淡的木香,若有若无,气息干净而醇和,不是时下贵族男子流行的熏香。 一如他此刻的琴声,淡如清风,雅若流云。 连她走过来站了许久,也没有惊动他分毫。男子依然眸光不动,垂目从容抚琴――轻摘、细剔、慢抹、柔撞,琴声宛如石上泉声山间流水,从他指间流泻而出,亭子的飞檐上,已经悄然停落了数只鸟雀,鸣声似相和。 一曲终止,男子双手按上琴弦,才终于抬眸,看向一旁拍掌的女子。 “苏夫子。”他淡淡看来,语调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是我。”苏小昭点了点头,“伯牙鼓琴遇知音,公子这一曲‘高山流水’,技艺实在高妙,我也不由和这鸟儿一样,被琴音引来。” 然而不等他开口,她继而又可惜摇了摇头:“只可惜,细听之下,却发现公子琴音,不入我耳。”她叹气就要离开。 “放肆,公子琴技乃南宛国之首,你怎敢在此大放厥词?”他身后的一名幕僚皱起眉呵斥道。 雍和璧抬手止住他的话音。 “不足之处,可否请苏夫子详细告之?”他的声音不愠不怒,带着天生的温雅与厚沉。 苏小昭回身,说:“公子虽琴艺高超,但却太过着意追求清丽淡雅,反而失了琴意。下一回,若公子弹的是破阵曲,我或许还会来一听。” 她的意思是,他本就不是寄情山水之人,因此这高山流水,便失了韵致? 破阵曲吗…… 雍和璧眸光微动,起身一揖,说:“还请苏夫子不吝指教。” 苏小昭略一沉吟:“唉,琴音本来需得不凝滞于万物,才可浑然天成。所以弹奏高山流水一曲,心境与其练达,不若朴鲁,与其曲谨,不若疏狂。” “但我听公子琴声,却是久经势力纷华,点染已深。所以,公子弹奏的高山与流水,在我听来,有其形而无其神,不过是尘里振衣,泥中濯足,实在不足入耳,公子以为呢?”苏小昭声音朗朗徐徐地说。 “尘里振衣,泥中濯足……”雍和璧默了半晌,最后对她深深一揖,“苏先生所言极是。” 听这一句,幕僚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知道这算是公子诚心承认她了。 不过能听琴声而辨其人,这位女夫子果然是不俗之人啊! 谢筠钦佩地叹了一口气,有些向往地说:“若是有幸能听苏姑娘一曲,便无憾了吧。” 哎呀,苏姑娘双手一摆,羞涩自谦道:“哪里哪里,我琴技疏浅,不敢在先生们面前献丑。何况,我又并没有带着琴在身边……” 噫!虚伪!再虚伪一点! 影六肉麻得全身抖了抖,恨不得冲过去摇着那人的肩头,问他到底清不清楚自己说了多可怕的话!! 他们根本没见识过,小疯子写的字有多丑,写字前说的话就有多忽悠人! …… 那边,雍和璧刚从她先前的话中回过神,听到两人这一番话,淡如水的眸子里,也不由得露出意动。 他的琴艺在南宛国从未逢对手,原以为此生曲高和寡,却不想今日得逢一名年纪尚轻,却造诣高深的女子,若能一聆琴音,便是他今生大幸了。 “苏先生。”他眼底泛起涟漪,目光至诚,“若是苏先生不嫌弃,可否以‘疏谷’弹奏一曲,让我得偿此生心愿?” 苏小昭迟疑了一阵,最终无奈一叹:“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要跳进小疯子挖的坑里?! 影六痛极捂脸――小疯子不会真的想当众弹琴吧?这样肯定会崩人设的吧? 可是,以小疯子对她设计的人设的偏执,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毁掉呢? 但她要是把手搁了上去,那怎么想都是死局了吧? …… “苏先生,你的小厮怎么在那边坐立不安,走来走去的?”有幕僚不解问。 苏小昭在琴前坐下,正抬起双手,闻言往远处瞥了一下:“哦,让大家见笑了,那小厮每次见我要抚琴,都是这般情不自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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