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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已经走上台,站在钢琴前面,似乎对这一曲还算满意。 我脑里什么也没想,抬头看他。 宁舒叹气,「君悦,你生错家门。」 他说,「若当个钢琴家,岂不比黑道强?」 我看着一个东西向我伸来,但神经却被酒精麻痹到迟钝,片刻之后,才知道他捏住了我的下巴,正挑起来仔细打量。 我下意识地别过脸。 宁舒并不勉强,自己主动把手收了回去,随即,侧了侧身,以背遮着台下众人视线,以彼此间仅能听闻的声音,漫不经心地问,「江湖险恶,不是你有本事玩的游戏,有没有考虑过找个比安老大更硬的靠山?」 我脑子正彩云乱撞,懵懵懂懂,听到这个,只是本能般的又看他一眼。 宁舒说,「考虑一下。」 给我一个笑容,转身下台,领着一干手下,潇洒气派地扬长而去。 危机化解,我强撑到最后一刻,摇摇欲坠。 遣散无关人等,大厅清空,伪装顷刻碎到彻底,伏在钢琴下,吐得天昏地暗。 酸气溢满口舌。 胸口沸腾汹涌的恶心,和吐出胆水的空胃,混在一起难以形容的痛苦。 吐了很久,空胃还不甘心似的,继续一阵阵强烈收缩?像曾遭到过度压迫的胜利方,明明已把敌人统统驱逐出境,还不甘心地癫狂呐喊,对四处鸣枪,发泄恨意。 吐到浑身脱力,林信手急眼快,一把扶住差点栽下地毯的我。 等我喘息一阵后,问我,「好点没?」 我怔然,然后才动了动唇,难得地实话实说,「怕是好不了了。」 如何好得了? 两瓶烈酒,也没能麻醉神经。 狼狈不堪,痛彻肝肠,我仍能想起自己失去了安燃。 阿旗送来一杯温水,让我漱口,问,「君悦少爷,天黑了,我们送你回家,好吗?」 我就更觉凄然。 阿旗说,送我回家。 送。 我想知道安燃在哪,我想听,安燃那句熟悉的话。 「君悦,我带你回家。」 他带我回家,不是送,是带。 拖着手,或搭着肩,甚至打横抱着,在深夜里,有风轻轻吹拂凌乱的发,有人,带着寻回的心爱,回家。 安燃。 带我走,安燃。 你答应过,若要离开,会带着我走。 你给过我那么多深深承诺,我曾奢望一个不落,统统实现。 如今,我已经不敢贪心。 若有可能,一个就好,只要你把这一个信守到底。 带我走。 带着我,不离开我。 你答应过的。 我无声地,对不知身在何方的安燃苦苦哀求,眼泪凝固在心底,连一滴都哭不出来。 第四章 腹中物吐到尽,对渗入血管的酒精却无能为力。 我浑浑噩噩被阿旗扶上车,看着车窗外街灯一个一个闪过,犹如心内闪过一个一个冰冷的恐惧。 迟钝地思索。 这迅速掠过的光明,冥冥代表什么,而我却一个一个错失,留不住任何一点。 街灯的光,如斯温柔,往日司空见惯,不觉如何稀罕,居然未意会到,若没有它,道路便只有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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