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冷笙箫(一) (第4/7页)
他语气温和,而这样的目光让人心里生出丝丝刺痛。 她别过头说:“我会留在这里,和他在一起。” “你不必说谎,”谢敬遥握住她的双肩,说道,“我知道你不爱他。你千里迢迢到榆林找我,甚至不顾危险独自跑进雪山,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我知道你因为你母亲的死会心有埋怨,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不肯跟我回去,哪一天我真的病死或被人刺杀死了,你会不会后悔难过?” 听他说到“病死或被人刺杀死了”这句话,本就疼痛的心似再被刺了一刀,付清如倏地抬眼盯着他,一时闷得发慌。 谢敬遥道:“很多事没有给你解释是我的错,但你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更何况我们已经有孩子,行云还在家等着你。” 她推开他,说道:“我不会回去的。” 他不是沉溺风花雪月的人,她答应母亲嫁给他,一则是给败落的家族添光,二则谢家也想借助付氏的旧人脉,谁料情不知所起,她反倒成为他前行之路的阻碍。 既已下决心,又何必反悔? 谢敬遥道:“是我不好,就算是为了行云……” 付清如看着那冰冷的军徽,看着他清俊的眉目。 她只是用力咬牙,接着绽出一抹恬淡的笑,决然得让自己都有些意外,但是,她的确那样做了。 “你就当我真的在回北平的火车上被炸死了。” 她想挣脱束缚,然而他的手紧握住,她毫不留情,张嘴便朝他的手背咬下去,他仍不松手,“是我对不起你,只要你能发泄怨气,尽管动手。” 火灼般的痛漫上来,谢敬遥却毫无退避。 付清如顿觉失去失力,慢慢垂手。 他倒像松了口气,任她退后两步。 她稳住身形,掷地有声道:“你要是觉得亏欠,我现在已经向你讨还了,往后两不相欠!” 说完,不等他再开口,自己先背身快步走开。 看不到身后的他是怎样的神情,也不愿去看,就那样不发一语,又回到沁园昏昏沉沉睡下去了。 章绎之不在房间,心情平复下来,她醒来安静坐在床头。 可惜流年(二更) 当树叶郁郁葱葱,有了大片绿荫的时候,夏天悄然而至。 伴随而至的,还有愈来愈紧张的局势。 由于直皖战争胜利果实分赃不均和直系对亲日亲奉的梁士诒内阁不满,四月中旬开始,张作霖自任总司令,奉军入山海关,设司令部于落垡,率十二万官兵发动攻击。 直系以吴佩孚为总司令,以保定为大本营,分头抵御,双方在马厂、固安、长辛店激战。战火同样烧到了樊楚阵营,至月底开战已有一周。 周志生提着卷宗才出去,另有秘书送来战略报告,章绎之拿起报告一页页翻。 机要室里人来人往,前线军报更是接连不断。下午两点钟,他顾不上吃饭,在与幕僚开完会后,又立刻赶去察看军防工事。 谁知道实地查看时,竟偷工减料,完全不堪一击,机枪掩体皆不具备隐蔽性,周志生带了几个人把负责修筑的团长捆住揪过去。 章绎之掏出配枪,不听求饶,抬手朝那人脑袋就崩了一枪,顿时血溅满身。 他望着旁边瑟缩的副团长,冷冷道:“明天早上如果没有改变,你也活不了。” 他转身朝另一边走,几个侍从官跟着,勘查完毕后,整个下午都在这片曾被炮火硝烟熏染的战地度过,及至深夜,直接睡在了斜坡上用军用帐篷临时搭建的指挥所。 周志生自是清楚他为何这般震怒,就在昨夜,此前投靠楚军,还被楚仲业当面表彰过的将领带着手下数千精兵叛逃洛南。 这只能说明一点,他的投诚是假象,是早就安排好的,而章绎之在意的不是其叛逃,是不知道其到底掌握有多少关于楚军的军事情报。 假如有重要情报落到谢敬遥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炎炎夏日,气温一天比一天高。树影婆娑,阳光透过叶缝,在地上漏下斑斑光点。 几根树枝斜斜地蜿蜒过窗户,落英缤纷。 樊军调整集团作战方式,命各师各团分率精兵,两翼转移攻势,包围歼灭,另一方面阻断后路,迟滞了援军行动,缴获大批粮秣和军用物资,致使楚军各自为战伤亡过半。 连日鏖战,楚军虽然也有反击取胜,但被攻克的高地却接二连三,难以抵御对方势如破竹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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