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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争相从眼眶出逃,有的藏进鬓角,有的背叛我,溅到周朗手背,暴露我的软弱。 “这就怕得哭了?” 周朗从我身上抽离,我得了呼吸的机会,立刻咳嗽着大口吸气,眼泪更止不住了,灯偏偏这时好了,滋啦一下,亮起来,照亮我的狼狈。 周朗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睥睨我,眼神晦暗,头上的伤口已然裂开,血顺着他的下颌角流下,嘴唇亲得水亮也掩盖不住苍白。 一场大战,谁也没占到便宜。 我的阿Q精神简直发挥到极致。 喉咙火辣辣,我忍着疼把衣服穿好,拉链拉到最高,遮住痕迹,我说:“你流血了,我替你把医生叫来。” 因为缺氧,我的手脚还在发颤,头也很晕很涨,与他错身而过时,他一把抓住我,力道比刚刚掐我小了不少,他疑惑地回头:“你是不是有病?” 我想笑,两个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敌人,灯一亮,衣服一拉,又变成兄友弟恭的好兄妹,一点也不相干似的。 我冷静回头:“伤害我的是你,不是大哥。” 周朗哼笑,十分不屑:“你觉得他对你好?” 我望着他眼睛,没有说话。 “他对你好,那为什么不救你,而去救别的女人。” “因为那是大嫂,不是什么别的女人。” 我的喉咙每说一句话,就像有磨砂纸擦过,而周朗,血一滴滴流下,我们两个人僵持着,互相折磨。 “还真会自我安慰。”他耸耸肩,放开我的手。 灯光就像是休战号角,我没想到这么简单就逃出来,走廊的灯更刺眼,一个眩晕,我差点晕倒。 去服务台叫来医生,那小护士看我脸色惨白,以为我劳累过度,好心地叫我去休息。 我道了谢,乘电梯往外走,走到公用电话厅,摸摸口袋,没有钱,就算有钱,我能打给谁,谁又能来接我走呢? 没有人。 没有人。 我抱臂慢慢蹲下去,用力咬着虎口,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劫后余生的眼泪汹涌而出,我那一刻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原来,周朗想杀掉我这么简单,就像他在那片森林里,他甚至不用高尔夫球杆,他只需要一双手,握住我的脖子,慢慢缩紧。 这就足够了。 我真正意识到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游戏,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悄无声息杀了我。 然而显而易见的是,比起杀了我,他更享受玩弄我的感觉,还能有什么比掌握一个仇人的命运更叫人得意的事呢。 冬风吹过来,面上冰凉一片,抬头,乌云沉沉,长而亮的医院过道成为噩梦前奏,我不敢靠近,在电话亭里睡了一夜。 第二天被院墙外小商贩叫卖的声音吵醒,香雾袅袅,飘来香气,是我爱吃的梅花糕,我浑身一团热气,却还觉得冷,彻骨的冷。 我发烧了。 以往发烧,都是阿森照顾我,喂我姜汤和药,钻进被我抱着我,给我发汗,黏黏腻腻的,他一点也不嫌弃,哪怕我好了,也要耍赖腻在他怀中。 现在,没人能来帮我。 我衣衫单薄,歪倒在冰天雪地,恍惚间,有人喊我,声音忽近忽远,忽大忽小,像泡在水里,散不开。 “希希。” “眠眠。” 到底是谁? “希希。” “眠眠。” 我到底是周希,还是眠眠。 那人把我抱在怀里,我终于听清了,他温柔而急切地唤我——“希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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