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无人幸存 (第2/2页)
有个人躺在自己的被子上,他拿水杯的手轻微抖了一下。 我那边网不太好。林棉马上一骨碌爬起来说。林聿看一眼她一下子听出她在撒谎,路由器明明离她房间更近。但不想戳穿她。 盖上被子,不要着凉。 他坐下来打开。 林棉见他没有赶走自己,听话地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她想,脸皮厚有厚的好处。 电影很吵,节奏很快,血虚暴力,色调阴郁。 林聿听到密集的台词,心里愈发混乱,是因为电影吗?他看到第几页了,怎么还在这页。这页说了什么。 她在干嘛,看电影咬手指吗?怎么一声不吭的。 林棉等了一段时间,掐准时机。 哥哥,我有点怕,你陪我好吗? 林棉并不是真的怕,只是她了解他罢了。 然后,她就感觉到了,身体旁床的一侧陷了下去,灯也被按灭了。 林棉在黑暗中露出一个不易被察觉的微笑。 他们沉默地看起了电影,只剩彼此的呼吸落在耳边。林棉斜靠在枕头上,离他的肩膀差一点点距离,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气味。 林聿能感到身体有些许的僵直,并不舒服,但也没办法,他需要保持他决定保持的距离。 电影最后一幕,男主人公杰克和女主人公玛拉站在落地窗前,手拉手看着眼前黑夜中的大楼一座座被炸坍塌,比火花更绚,比一切盛开的花朵都浪漫,枪炮与玫瑰,原来这就是极致的毁灭之美。 太浪漫了。林棉没有想到服从社会教条的白领杰克身体里,居然藏着一个野蛮对抗文明、名叫泰勒的另一个人格,最后他与相爱的人一起观看这混乱的毁灭。 摧毁秩序,摧毁禁锢自身的无谓的秩序,认清自己无法做一个对世俗屈服的人,用暴力的方式与之前信服的一切割裂。 林棉侧身去看林聿,她想看他看到这幕的表情。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原来他们也是握着手一起看世界被炸毁的。 林聿见她的眼神落在了覆盖着她手的那只手上,两人视线相触又马上分开。林聿抽回手,随意地说:你不是说害怕吗? 这样的时刻,越不自然就越有鬼,不如装作小事一桩。可怎么手就覆盖上去了,说好的保持距离。 他不清楚林棉那一瞬间真实的的感受。她感到在这个小房间里,这片小小的黑暗中,他们背后是无尽的宇宙,同样黑暗,同样明亮,同样有万物化为尘埃的星际。 那只握住她的手,是意料之外又像自然会发生的。 你会为谁炸掉大楼吗?林棉主动挑起话题。 不会。 为什么? 这是犯法的。林聿随便挑了个简单的理由来搪塞。 如果不犯法,我们不考虑这个。 林棉对这个理由不满意,听着很敷衍。她偏一点头,看见他胸口微微起伏着,离自己很近。 林聿正快速思考着从实际操作层面来讲要怎么做到,资金、火药技术支持、人员配备和如何躲避安保进行装置都是大问题。 太可笑了,他竟然真的在思考这个行为是否可行。 那我会愿意为我爱的人炸大楼,毁灭世界都无所谓。林棉见他不说话,肯定地对他讲。 为什么?林聿把同样的问题推回给她。 因为这是我想为他做的事情。 林聿有点想笑,她懂不懂自己在说什么,怎么就凭空生出这种孤勇来。 毁灭世界哪有这么容易,违反或者挑战一条法则就已经要付出千万人的生命了,林聿看她落在电脑光线前半明半暗的脸,思绪复杂。 女巫被火烧死,反叛者被处以极刑,顺从内心欲望者被送入地狱。毁灭秩序和建立秩序一样困难。不然为什么大家都歌颂盗火种者普罗米修斯。 这是个混乱的世界,从不真的想在乎谁的内心。 不值得,不值得她牺牲自己。 还没等林聿说什么,林棉却恢复笑眯眯的常态,轻松地问: 我今天可以睡这里吗? 不可以。 你睡地下嘛? 不可以。 我睡地下呢? 不可以。 你可以不说不可以吗? 不可以。 *引自散文诗纪伯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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