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别离(民国NPH)_燕窝粥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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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窝粥 (第2/2页)

起眼的小小副官了。

    记忆里那个青涩少年的模样渐渐褪去,谢飞云抬起眼睛,仔细地寻找着李剑弥与以往不同的地方。

    似乎很多地方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她抬起手,去摸李剑弥眉骨上一道浅浅的疤痕: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李剑弥说:其实我已经不大记得了。打仗,哪里能不受伤呢?

    谢飞云说:也是。她轻轻叹了口气,还没再说些什么,李剑弥却已经捡起了方才被她失手扔在地上的衣服,放入河水里,重新浆洗起来。谢飞云连忙道:你怎么还要做这些活计!

    李剑弥很快重新洗好这件衣服,他力气大,拧干的速度也更快,待衣裳上面一滴水也沥不出了,他才说:我怎么就不能做这些活计了?

    谢飞云说:我又不是什么九姨太了,哪里还能劳动你帮忙做事呢?

    李剑弥沉默了一瞬,才说:我敬重您,并不是因为您是九夫人才敬重您。无论您是什么身份,我都永远会为您效力的也请您,务必相信我的诚意与忠心。

    谢飞云不知道她还能再说些什么。她从李剑弥手中接过衣服,无意识地又拧了两圈,才停了手,手指却还下意识地抓着衣角。

    她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了。她在司令府从十六岁长到二十三岁,七年的相守相伴,她如何能不知道李剑弥对她的情意?可正是因为李剑弥与贺家父子都不同,他从来捧出来给她看的,都是那样沉甸甸的真心,才让她无法作出回应。

    她不是良人,不是值得婚配的对象,尤其是在努力学习新思想,有着报国志向的李剑弥面前,她是这么渺小不堪她如何能对得起李剑弥这样的付出呢?

    谢飞云轻轻叹了口气。她站起身,朝远处指了个方向,对李剑弥说:

    我如今也不过寄人篱下,做着妓女的勾当,你既然是要去抗大读书,我也不方便留你。你只管向东走,上了那座山,便是抗大的学校了。

    李剑弥低声道:久别重逢,您这就要赶我走了。

    谢飞云的眼睛飞快地红起来: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阿弥,如今与过去已经不同了,你是抗大所欢迎的有志青年,我却只是个不中用的妓女罢了,我难道还要劝你与我温存一晚吗?你既心中有着方向,自然便应当为之努力,你的理想与抱负就在东面那座山上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是希望能看着你去往那里。

    她明明眼泪眼见着便要夺眶而出,却让她硬生生忍住了,朝李剑弥重新露出个笑脸:

    知道你过得还好,我就已经很满足啦,阿弥。

    李剑弥说:如若您与我同去呢?

    谢飞云缓慢地摇了摇头:我累了,阿弥。我不想再做任何事情了,我听了这么多年的枪炮声,然而直到现在,日本人的飞机还是时不时飞到不远处来。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死了。

    李剑弥急促道:既然总有一死,您难道不想死得其所吗?他上前两步,双手抓住谢飞云的肩膀,我不肯信,您就要这样从此偏居一隅,做起懦夫来了!

    谢飞云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我就是要做懦夫!我从来就是这么一个没用的女人,你如何觉得我会与你一般,有着什么救国救民的宏大志向!

    李剑弥抓着她肩膀的双手用上了更大的力气:您叫我如何不认为您与我有着同样的理想!当初那篇,还是您读给我听的!试看将来的环球,必是赤旗的世界,这句话您当时读出来,是那么的慷慨激昂,这些过往,您也一并都忘记了吗?

    谢飞云还欲说些什么,却一时间哑口无言起来。

    李剑弥缓缓放开抓着她肩膀的双手:当时您说这些主义与革命佶屈聱牙,到了今天,您还是如当时一般感想吗?

    微风忽然停住,空气似乎都跟着安静下来,小河流水的声音变得细不可闻,只剩几棵草叶轻轻摇晃着,叶片发出细小的摩擦声。

    谢飞云用手背轻轻蹭了一下眼睛:你不要再劝我了。

    李剑弥看出来了她的消沉。他放缓声音:您这些年在申城,过得并不太愉快,是不是?

    谢飞云没有说话。

    李剑弥就也不再逼问她了。他缓慢地张开双手,像当年一样,短促而用力地拥抱了谢飞云一下,便转身向东,向着抗大的方向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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