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拥抱 (第2/2页)
无名慌乱攫住他的心,他转身往外跑,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顿停,继而返回。 他拿起桌上的那两朵雏菊,用纸巾包住,放进卫衣口袋。 郭存嘉看着他一连贯的动作,一头雾水。 十月下旬,太阳直射点已至南半球,天黑得比较早。 不到八点,天已经黑透了。 整个校园里,路灯很少,只有教学楼附近比较亮。 霍遥贸贸然冲出来,却一时不知从何找起。 他像无头苍蝇般地找了一会儿,直到上课铃响,想起曾经一段对话。 很少看你出去逛。 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走。 一个学校几千人,午饭后,午休前,似乎哪里都有人散步。 总有人少的地方吧。 她笑了笑:那就只有角落了。 角落 霍遥想到一处地方。 在图书馆的后面,有一块废弃的水池,池子很浅,除了雨季,池底长满青苔的石头会露出来。再过去,则是围墙。 离校门口、教学楼都很远,平时很少有人去。 要说角落,没有比那儿更角落的地方。 * 霍遥寻到那里,岑碧果然在。 在修建水池时,大概做观赏用,旁边还搭了石桌和石凳。水池废弃后,年深日久,周围长满杂草,灌木也长得乱糟糟。 石桌在杂草中间,表面不知覆盖了多厚的尘土。 岑碧竟也不怕脏,就这么坐着了。 没有灯光,借着月色,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轮廓。 像是在一大团浓墨之上,用粗笔勾勒了几笔。抽象水墨画。 她背对着他,面朝水池。 霍遥在某一刻,竟然不忍心去侵扰独属于她的寂静与荒芜。 她是孤独的,孤独地享受或忍受某种情绪。 霍遥更倾向于后者,所以,他轻轻地唤她的名字,把她拉回这人世间。 岑碧。 就算这世间再荒唐,再冷酷,他们生而为人,就不得不存在着。但至少,不要一个人。 岑碧还以为是幻觉。声音实在太轻了,轻得像在水面掷了块石子。 他又唤了一声。 岑碧有些难以置信,不确定地问:霍遥? 是我。他朝她走近。 岑碧听见脚步声,回头,却撞入一个怀抱。 他身形略单薄,胸膛却是宽厚、温暖的。心跳近在耳边,沉着有力。 贴得紧,她能嗅到他衣服上浅浅的洗衣液的味道,很好闻。 岑碧像一片风中飘荡许久的枯叶,终于落在地面,有了归处。 即使她不愿承认,她也知道,自己一直期待别人的关切。 于是和郭存嘉做朋友。 于是此刻,抬起手,回拥住了霍遥。 彼此约好似的,都没说话,安静地相拥着。 良久,霍遥拍拍她的后脑勺,想回教室,还是我坐下来,陪你聊聊天? 你也坐一会儿吧。 岑碧拂去石凳上的落叶,又吹去灰尘,仍不太干净。 霍遥不介意,径直坐下。 霍遥没问她怎么了,沉默着,等着她主动开口。 不问的意思,就是不逼迫,她想说就说,证明她信任他。 岑碧说:你爸爸今天 我知道。他不清楚具体情况,但能大概猜到。 霍齐远对他,从来没一句好话。在家长会上,会后,贬低他,出他的丑,他习以为常。 你不生气? 我们做了这么多年敌人,这点程度不算什么。旷日持久的父子之战,根本分不出输赢。 可以跟我说说,为什么你爸爸这么讨厌你吗? 我是带病出生的,为了治好我,家里花完了所有钱,还欠了债。我妈熬不下去了,把我扔给我爸,自己走了。我爸恨我,但也没抛弃我。霍遥抬起头,看着被云半遮住的月亮,就这样吧。 他的语气里,没有哀伤、恨意、愤怒,只是平铺直叙,有些无奈。 不知道霍齐远出于什么原因,至少他养了他这么多年。 虽然有这个爹还不如没有,但没有他,霍遥早在母亲走后就死了。 都说孩子是来讨债的,放在他们家,或许真是如此。不然也不会他一出生,他们家就倾家荡产。 霍齐远在他小时候,虽待他不好,但发脾气时,不会动辄动手打人,只会兀自暴躁、摔东西。 他也是被生活折磨得快发疯的可怜人。 而霍遥,不过受一些骂,捱一些打,忍忍就过去了。 霍遥甚至想过,大不了把这一生都赔给霍齐远。 然而 岑碧手探过去,碰到他的膝盖,哄孩子似的,轻轻拍了拍,说:摸摸你。 霍遥一下笑了。 想,与其赔给霍齐远,为什么不给更值得的人? 雏菊春季开花,剧情需要,就当文中的是某变种雏菊,秋季开的那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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