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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债 (第2/4页)

补的小嘴,她抱着婴儿站在门口,这很识趣地没有把门敲响,有些罪一日选择受着,就要一辈子受着。

    时髦且阔气的欧式装修走廊里悬挂着巨幅结婚照,云太太被丈夫的双臂环绕在胸前,好似十七世纪巴洛克宫廷画中人物,比电视剧女主角多一种母亲的慈悲,肚子在婚纱下膨得像倒扣了一张脸盆。这是她第一次怀孕。

    他文化不高,夸人的方法极其笨拙,像三流编辑为了吃饭瞎写出的爱情电影。他捧着她的脸吃下这番求饶,眼也动容身也动容:你太漂亮,我在盛华百货的收银台见到你第一眼,就记了你的工牌。忘不了你,你长得好像的女主角。说话像沉默也像,卧蚕积蓄着性感的倦意。

    江慧知道世上有分子原子,生老病死有科学、残忍又充满遗憾的铁律主宰而非以神佛的意志为转移,也知道人和动物一样,都由一个个小细胞构成。

    所以她也知道笑得这样漂亮哭得这样率性的女儿曾经是自己子宫里最特殊的小小来客,从空白中产生又在她的肉体里长成小人的样子,远比神鬼志异里玄而又玄的魂魄、投胎与轮回更万中无一。

    云舒是她生命之河尚且如金沙样奔涌时分蘖而出的支流。家樵永远不懂得这有骨与肉永恒相牵的滋味。他只以为世上众父母的孩子都是随便一场在草甸或席梦思或SUV后排车厢发生的性交的结果,而自己是生命礼炮不可或缺的炮手,尽管这十多分钟轻巧容易,再气喘吁吁也谈不上辛苦,但所有权犹如烙印,生命有它不可逾越的级次:他是创世主更是主人,所以抛掷妻女时仿佛无需过分痛心。

    姨妈则抱怨说,老天爷也只会站在云端盯着咱们活遭罪。云舒是以为然的,就像现在:他只在云舒再度坠入辩无可辩双腿麻木的境地时,才这样虚伪哭泣。天上的眼泪与她心中那只淋过雨湿漉漉小狗的眼泪一齐簌簌地从胸中的缺口向外淌,既热既咸。

    你具体拿了多少钱?

    她的遣词在云舒心里擦燃了一株势态很微弱的火苗。

    三千。

    这已经不算一笔小数目了。薛霁皱起眉,这表情在云舒眼里不啻是一场传导到心里的微震。

    她原本早已对此脱敏,不去留意自己在这些有理也难讲清的师长眼里形象堕落到何种地步,自然也就不会对他们摆出怎样一副表情有所挂念。

    你用到哪里去了?

    云舒没有开口回答。她开始害怕,担怕眼前好像骤然间变得极其遥远的薛霁一回头就把答案对办公室里的男人和盘托出,然后姨父立马扎到医院去找母亲的麻烦。

    但此时此刻,薛霁做何感想呢?

    是怀疑、是无奈、或是疲倦?

    好,云舒。我知道你应该很讨厌被讲道理。

    不写作业、逃学、上课玩手机,我没有按照校规没收或者让你写检讨,并不代表它们不是错,也不代表这是我对你践踏这些规则的默许,只因为我是个不再奉行矫枉过正的人。

    这些事坏吗?它们都是坏事。不过你现在并不清楚它的伤害究竟会在今后什么时刻表现出来,可能是高考,也可能是你进入社会工作以后。它们都是你为现在一时放纵要付出的代价,可惜现在不一定能懂得,我说出来你可能也会觉得是我在哄骗你,你是个倔强的很有自己想法的小孩,这样的错,老师愿意陪你慢慢地改。

    但是偷盗不能算在可以慢慢改的这部分里面。它代表着你的行为,直接对他人造成了伤害。你的小错,或许可以说只是不去选择为善,但偷钱是从恶。从善如登而从恶如崩,对吗?因为它会成为今后你一次又一次逾越善恶边际的捷径。

    薛霁的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得好像在害怕语气再重一分就把云舒融化了。

    我们不要放任自己的一时懵懂铸就缺口,好不好?

    她来时海面上有风来,月轮圆满,水面融溢清辉。

    云舒顷刻间自杀式地丢弃了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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