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_[三十五]遗忘之浩淼与热病之精确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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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五]遗忘之浩淼与热病之精确 (第1/2页)

    

[三十五]遗忘之浩淼与热病之精确



    很冷,这是殷泽沉入黑暗前最后的感觉。刀片破开皮肉饮出鲜血,腥锈气味汇在柔软温水里,一开始会痛会难受,后来就只剩下冷,倒也没那么难捱。死亡竟是这样庸常乏味。他彻底合上眼,任由自己坠向漫无边际的暗色。

    他没想过自己还会醒。醒来时没有冷的感觉了,四周色泽清洁,缓了会儿,殷泽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颊边有发丝挨着,他微微转头,看见仪狄像只小动物趴在枕边,轻柔呼吸沁暖他肩头,很乖。

    他没死成。也许她想他换个地方死,也许是时间不对,殷泽这样想着。又或者是她心软了呢?仪狄的手横在被子上,玉似的腕子被殷泽握住。是她心软了,她舍不得他死的。指节划过她手腕上脆白的凸起,细细勾动。

    割腕的成功率有多低,殷泽当然清楚。醉酒的人最会依心意做事,他怀着欺骗仪狄的痛苦与贪生的虚伪划下利落一刀,他承认自己是故意的。他想活着,长长久久的,哪怕生命逼仄苦涩。他无耻自私,想要仪狄同他一起辛苦。再不济,至少她得为自己难过,所以他要缓慢地、痛苦地离开,好叫她多挂心一些。

    于是如愿以偿。

    别碰我。大约被他的动静吵醒,仪狄双眼未睁便甩开他的手。她撑起身子来,眉眼间含着倦色。

    方才那一点儿偷偷摸摸的欣喜便消散了,殷泽不敢看她,手指陷在被子里。

    没事了就起来回家。仪狄拿起手包,又把一旁叠好的外套扔给殷泽。他只割破血管,没伤到其他要紧的筋骨,所以只是单纯的失血而已。仪狄担惊受怕将他送来,听到医生这样说时心中情绪难辨。这会儿看他没事了,她也清醒过来,便分辨出那最张牙舞爪的情绪是愤怒。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出了这么大的事,仪狄竟然什么都不问他,殷泽不清楚这是心照不宣的沉默,还是她真的没什么好在乎。

    回到家关上门,仪狄才终于扭过头同他说话。她望着他的眼,问还难受吗?殷泽想了会儿,摇头。

    好。她听了笑一笑,然后一个凶猛的耳光就落在了他脸上。

    殷泽懵了一下,双眼黑亮亮地、无辜地看着她,末了低下头去,露出头顶一个柔软的黑色发旋。

    对不起。不该让她这么辛苦的。

    你真的觉得抱歉吗?也许是因为没休息好,她的脸与唇都是那样苍白。

    殷泽点点头。他真心实意的觉得对不起。

    仪狄几乎要被他乖巧的模样打动,可是,昨晚叫我简忆笛的时候,你也觉得抱歉吗?

    犹如惊雷在耳畔炸响。然后世界安静下来,殷泽只听到体内战争般浩荡的轰鸣,庞大音响坠落,荡平了所有细微念头,余下残破的空白。他颤栗着抬起头来,看见仪狄平静苍白的面孔和眼中汹涌的悲恸,直感到耳膜涨鼓,胸腔里一座座鲜明建筑在震荡之后蒙了酸苦尘雨,然后湿淋淋地碎掉了。

    夏末潮湿的夜,他醉了,从此与仪狄纠缠不清。不能再喝醉了,他明明已经提醒过自己。

    你恨我,所以故意报复我的,对不对?仪狄后退两步,靠上冰凉的镜面。她记得,殷泽是怎样把她压在这面镜子上折磨,也许那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一切。他看着她步步为营、自作聪明,面上总是摆出可怜又温顺的模样,心里却一定很得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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