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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就像多少年后的今天,再看见电视里那些痛失亲人的剧情,也可以麻木到不再鼻酸。只是到那个时候,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戴着助听器,或者连助听器也不管用,只能打手语?我还会开口说话吗?还能记得那些歌的旋律吗?塞林格这个名字,对我来说还会有任何不一样的感觉吗? 我怕的是那样的我。 如果上天问我,在彻底聋掉以前还有什么愿望,那么我想再写五十首歌,再去听十次LOTUS的演唱会,想把关于音乐的美好记忆再烙印得深一点。如果这样太贪心,打个折也没关系,拿一半寿命去换多听几年也不觉得可惜。听不见的人生,哪怕再给我荣华富贵的五百年,我也不想要。 可惜没人能和命运谈条件。我只能希望接下来的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希望能听得见的日子尽可能长一点,能唱歌的日子尽可能长一点。 *** 医生的话或许没错,但与其战战兢兢等着所有声音消失的那一刻到来,不如放纵自己最后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像癌症病人用最后的生命环游世界。我还是照常写歌,照常唱歌,不想等真聋了,再来徒劳后悔。 但到底还是纸包不住火。一个月后进棚录新EP,被监听耳机里的伴奏一震,左耳一下子又变得迟钝起来,可以叫暂停,但我就是不想,心里有股愤愤的情绪,副歌时有个高音,我就等着它来,仿佛只要痛痛快快唱出这个音,就能冲破蒙在耳朵上的阴翳。然而胸腔共鸣的刹那,耳朵里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痛得我一把捂住耳机。录音中断,录音师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以为是设备问题,我说没事老师,耳机没问题,我们把这首录完吧。 录音老师看我的脸色好像见了鬼,可能我当时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有点凶?老师答应继续录,录到最后一段副歌时,我看见Wendy姐来了,她没有打断我,站在门边一直等到录音结束。 看见我的时候她好像是什么都猜到了,那天下午她陪我去了医院。从医院出来我和她都没有说话,良久,她才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你的人生还很长,还有很多可能。 然而走音乐这条路的可能是彻底没有了。我说:“Wendy姐,新EP的两首我都录完了,母带可以给我吗?” Wendy姐没说话,点了点头。 “谢谢。” 接下来一周一切停滞,只有Wendy姐和我通过几通电话,她说很抱歉,但她必须把我的情况告诉上层。 “但是你放心,”她说,“不会有解约金的,大家都很遗憾。” 也不能说公司无情,娱乐公司又不是慈善机构,如果我是眼睛瞎了,没准他们还是会给我这个当盲人歌手的机会,可谁叫我要学贝多芬,而我又不是贝多芬。 我说我理解,起码我还可以给公司写歌,对吧。 我还没真聋,不想别人拿我当准聋子看待,说话小心翼翼,仿佛声音大一点我就能聋了或者抑郁了。不唱歌,写歌总还能再写两年的。 “当然,有好的作品我们一定欢迎,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调整自己的心态。”Wendy姐说,“其实,唱不唱得了歌,习惯了就觉得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一些退居幕后的人也一样能很成功,像LOTUS,塞林格也是从台前挪到幕后做乐手的。” 我愣了,这我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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