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第2/2页)
忍无可忍,大手一挥打翻郑恩手上的酒杯,这不行那不行,那你来当大佬啊!别以为我不知你是什么打算。 成扬的食指如钢针一下一下钉到郑恩胸口,反、骨、仔! 血色酒液泼在玻璃和座椅靠背上,若是不细看,倒有些像命案现场。 一时间车内气氛凝滞,成扬出了气,语气缓和不少,他拿起大哥的架势,缓言道:你那些脏烂事,连我都知道,许生就更不必说了。趁现在还未撕破脸,赶紧收手。 酒液像一条蛰伏的蛇在真皮座椅上爬行,渗入郑恩裤管。 郑恩脸色铁青,嘴角的疤不自觉的抽动,他连溅到脸上的酒也不擦,硬生生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成扬抵在他胸口的手和斥责仿佛给了他底气。 扬哥,跟泰国佬赚那么多,渡山那么多别墅都写着阿嫂的名字,怎么不见你分弟弟我一杯羹? 成扬原本平静的脸色闪过一丝惊讶。 郑恩得意洋洋地重复他刚刚说过的话,脖颈轮胎圈般的肥肉抖个不停:你那些脏烂事,连我都知道 窗外暴雨如注,成扬的心脏也随着拍在车窗上的雨点跳动。 你想怎样?成扬泄了气,把柄握在人家手里,他只能乖乖就范。 天边山间雷声惊响。 姗姗来迟的车队用晃眼的大灯撕开疾雨,精壮保镖护送着志得意满的郑恩和跟在他身后一脸灰败的成扬。 天边的闷雷是好戏开场前的锣鼓,主角终于粉墨登场。 雨幕中钟意与许秉文并肩而立于人前,看着一高一矮两位功勋元老慢慢挪过来。 郑恩胖得像个汽油桶,他刚从泰国飞回来,也许时间太仓促,他连身西装都找不到,抑或是懒得找,只穿一身泰国当地常见的花衬衫长裤就跑来,像颗五彩斑斓的菠萝,他隔着老远就打招呼,意仔!你越来越靓啦! 嘴巴亲热得好像随时都有蜜流出来,脚下步子迈得缓又缓,像蹭红毯舍不得走的三流明星。 钟意站在伞下看着来人,小声抱怨:这么大的雨,伞又遮着脸,他能看清我长什么相? 一行人就这么撑起假笑,心怀鬼胎地靠近寒暄。 伞角相触,不间断的雨珠在钟意和郑恩划出一道天堑,像是在惊涛骇浪中狠狠相撞的互不相让的巨轮。 彼此都在等着对方伸手,等着对方低头。 一时间只有雨点撞击声。 钟意打破僵局,姿态恭敬,阿叔。 郑恩点点头,摆出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问她在国外念书辛不辛苦?又问她几时回?又大谈特谈知识的重要性,葬礼事小,且都有叔伯们,学业事大,一时一刻都不能荒废。 他这一番高谈阔论如巨石投湖,在众人心底掀起风浪。 好拙劣的下马威。 钟意笑眯眯: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她伸手挽住许秉文,daddy之前有给阿文留话,说让我跟阿叔们学着在公司做事。 郑恩笑着点头:也好咯,大哥生前最看重阿文,现在你们两个摒弃前嫌,阿叔也放心啦。 他转头看许秉文:阿文,他向前走两步,拍了拍许秉文,语重心长地叮嘱:你青年才俊,前途大好,只是忙公事也要关心家庭,阿慧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好辛苦的。 此言一出,氛围骤然降至冰点,你很久不回家,她找到我这里,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你要多多体谅啊! 许秉文脸色铁青,正欲开口,又被郑恩打断:好啦好啦,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插手,她就在外面车里,有什么事待会你们自己解决。 还有!郑恩猛地一拍额头,转向钟意,明叔转去美国医院,听说现在是在IIC什么,反正就是没几天活头,不能回来参加葬礼,你可别生气。 怎么会呢?钟意眉带伤感,泫然欲泣:阿叔也一定要保重身体,不然我一个人怎么办? 山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瓢泼大雨转眼只剩下零星几点随意落下。 钟意扶着郑恩往里走,许秉文上前想接过钟意手中雨伞,不料被她轻飘飘躲开,附着在伞面的雨滴缩着她躲闪的动作落在许秉文身上。 她把伞抛给薛拾,看也不看许秉文一眼,只轻飘飘扔下一句:你老婆还在外面等你。 几人朝里走停在钟平墓前,郑恩谈性更甚,说起从前和钟平怀里揣着几百块钱做生意,他给人家当看门马仔,钟平脑子活泛,在赌场里陪老板赌钱。 一直沉默的成扬在旁边悄悄流眼泪,大颗眼泪蓄在眼眶里,被他快速抹去,不料越抹越多,汇聚成小溪,挂在脸颊上。他干脆两只手严严实实捂住眼睛,鼻头红得像马戏团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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