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桃枝 (第2/2页)
有人和她赶到一块去了。 筠庭见过傅夫人。 两人有过几面之缘,傅夫人一眼认出她的同时,慈爱地笑笑,但却不难看出其面容枯槁。她一面将祭品摆在碑前,一面道:那孩子性格顽劣,想必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罢。 裴筠庭含笑摇头,蹲下身去帮她:从未。小侯爷仗义又可爱,我与三殿下都极为喜欢。 傅夫人手上动作微滞,眸光涣散,话语间难掩悔恨:我......我劝过他的,可伯珩铁了心要去,还拿剑抵在脖子上威胁我和他爹,若不允他去,便要血溅当场。怪我,怪我过分紧张他,想着先满口答应下来再从长计议,谁知侯爷真的准了。她再也抑制不住,掩面痛哭,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十月怀胎,原望着他欢欢喜喜的长大成人,不求功名利禄,来日娶妻生子,幸福美满,做娘的便心满意足了。说到底,打一开始就不该有这个孩子......让他生于将门,年纪轻轻便丢了性命! 不是的......夫人,小侯爷他志在高山,极有主见,虽年岁不大,但一腔热血足见其侠肝义胆,他未曾怪罪您,您亦不要过分自责。 身旁永昌候府的丫鬟抹了把泪,俯下身来试图扶起捶胸顿足的傅夫人:夫人 蒙蒙细雨中,海棠花遗世独立,少年终于落叶归根,得以安息。 裴筠庭魂不守舍地由银儿搀扶走下山坡,半路被豆大的雨点劈头一淋才想起打伞,狼狈至极。 朦胧的雨雾中,有人自远处气定神闲地撑伞走来,身着一席青衣,与周遭喧嚣的雨声显得格格不入:裴二小姐,别来无恙。 她脚步一顿,迟疑地问道:韩文清? 正是在下。他微微欠身,遥指一旁,那儿有处歇脚的凉亭,借一步说话? 不必了,我赶着回去。裴筠庭眼神戒备,掺杂几分淡淡的厌恶,语气讥诮,希望韩公子早日学会诚实待人。 银儿默默上前,半边身子护住她;轶儿一手打伞提篮,另一手则悄悄握住腰后的刀柄,预备随时出鞘。 韩文清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却依旧镇定从容:他都死了,我不明白你究竟还在执拗什么。 裴筠庭蹙起峨眉:与你何干?你又如何笃定此事,难不成韩公子在现场? 他哑然失笑:即便没死又怎样,你就如同他的玩物,现在他兴趣尚存,愿意宠着你惯着你,万事都依你。可你有没有设想过,有朝一日他遇见更有趣的人,不乐意再惯着你了,你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无稽之谈。 你知道他行事多残忍,多心狠手辣吗?待在幽州的那几月,多少官员和异邦眼线死于他手。你亲眼见过他是怎样折磨人的吗?啧啧,剔骨割肉,凌迟,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三皇子只不过是在你面前装得乖顺罢了,就像深山老虎扮作猫兽,总有一日会原形毕露。等到那天,你的下场会比他们凄惨千倍百倍。所以何不跟我走呢?韩文清企图晓之以理,诱之以利,目光透出几分与乌戈尔如出一辙的疯狂,没了他的倚仗,你猜自己是否会受尽白眼? ...... 相顾无言间,纷乱的雨水打湿衣摆,横壑于他们之中的,不仅仅是雨幕,还有彼此的立场。 玩够了吗?裴筠庭微扬下巴,略带不屑,嗤笑着反驳他的话,你想我跟你走,实际也只是将我看成了一个可随意处置的物件,一个战利品,执着于我身上有关于你昔日的某些记忆罢了。当年出手相助的那些感激或许并不足以成为你带走我的理由,你更看重的,是燕怀瑾对我的感情,你想让他痛苦,也想让他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相比之下,我真替陆时逸感到恶心,他不远千里寻兄,兄长却毫不在乎,满眼装着仇恨。 韩文清,或者我该改口叫你陆文清? 瘦削青年的心底忽然涌上一阵杀意:啊呀,我真是开始后悔留你一命了。倒不愧是我所欣赏的人,查到那么点东西,也能拼拼凑凑这么多事,险些让你触及核心,可惜,都是徒劳。 此人言行相诡,讲话亦牛头不对马嘴,在裴筠庭一行人看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私下早已请过温璟煦派人深挖韩文清生平,堪称事无巨细,一览无余。 局势斡旋,她不再被动。 韩公子想做什么,皆和我裴筠庭无关。是敌是友,对我来说都一样,只要你与燕怀瑾为敌,便是与我为敌。还望韩公子休要再像看玩物般看待我,承蒙欣赏,送你句诗。漂亮姑娘被触及逆鳞,展现的带毒獠牙亦使人为之震颤,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 就此别过吧。 ------- 本章BGM 年轮张碧晨 出自元代关汉卿的,译文为:春天的杜鹃叫了,好像在说不如归去。你走的时候说是春天就回来,而今春已到,人还未归。 出自南宋·郭茂倩 本章加更一千字,下章还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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