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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票好买吗?”他问老邢。 “你要去哪?” “县城。” “我是说到了县城之后,你要去哪?” “A市吧。还能到哪里去?” 世界仰仗着各种规律运作着,比如旅途戛然而止,他就该回归原本的生活了。找一份新工作,然后继续在生存和死亡的节点徘徊。他的身体将越来越沉,伤疤越来越多,直到——他被死亡拖进泥土里。 老邢点了点头,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下午我载你去县城。” 回房间的路上他经过柜台,司徒拿着手机一动不动,他发着呆。谈越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他说:“再见。”两人对视了一眼,只有谈越笑了。 司徒复杂欲言又止的眼神让他生出几分快意。于是谈越又补充了一句:“不要这么不高兴。” 谈越不愿意提的过去里,有一部分是他亲生父母遗落的阴霾,另一部分是他的自毁倾向,两者也许有一定的因果关系。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二十岁之后谈越发现他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除了药物,谁也控制不了他。从五楼一跃而下的时候,他本意是打算摆脱这样不安的身体,最终得到只是遗憾的伤疤。养父母因此对他又怕又怒又小心翼翼。数年之后,他辞职远走高飞了。眉镇是他父母逝世的地方,也是他出生的地方,谈越计划从源头解决问题。 令他一次次中断自杀的是接踵而来的意外。司徒是第一个,看见他的时候,谈越脑子里蹦出来一连串怀疑,接着是他室友的屁股,以及室友创作的一首狗屁不通的诗。“爱情/也五光十色/但是/如果你/相信爱情/那你就是/一个大傻逼”。 父母存在过的痕迹属于第二种意外,戒指、祈愿锁、照片……并且,这一切都和神秘的司徒有关。 祈愿锁。 两个名字。 祈愿锁…… 与它相关联的记忆里,四手人身的图拉神像浮现了出来,他慈悲温和的面容一下子与谈克笙、严妮的照片重合了。他们长着同样凝固不变的容颜,在时间奔走的数十年里斑驳褪色,又被人遗忘了,记得他们的只有寥寥数人,他觉得司徒祭拜图拉的原因正是如此。这样想着,谈越停住了脚步,他原路折返进了院子,在曾经牙朵挂风筝的地方看了看,翻墙而去。 他逃走了。 由于他步行上山,行程被拉扯得很漫长,到达图拉庙的时候,太阳已经掉在山腰处了,比谈越的位置还要低一些。树林雾蒙蒙的,被夕阳染色了,所以是金橙色的雾。他走得太急,门是被他撞开的,灰尘砰砰砰地掀了一地。一束金光笼罩着图拉的神像,在它的注视之下,谈越剧烈起伏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弯下腰拾起写着父母姓名的祈愿锁,手机又震了,嗡嗡嗡响个不停。他将手机拿了出来,把祈愿锁放进口袋里,又离开了神庙。他走向孟拉山的断崖。谈越知道这个地方,他的父母就是在那里断送性命的。 夕阳完全沉没了,月光不够明亮,谈越站在崖边打开手电筒,然而山崖下深不见底,黑乎乎的一片,他什么也看不清。 风很大,呼哨的风声将手机持续不断的震动声淹没了。谈越盯着刺眼的手机屏幕——“111”,他为司徒填写的备注名。 一阵踟蹰之后,他仍是按了接听键。 “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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