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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燕一哂,想继续望着镜子的自己,一个猝不及防,却撞进何绍礼眼眸。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原本以为礼貌对视几秒,何绍礼便会率先礼貌移开视线。 但这次没有。他很沉默地望着镜子里的她,江子燕忍不住疑惑,何绍礼这种目光,是冷冷的,冷冷的,冷到了几乎没有情感的质问,还是另外一种炙热,炙热的,炙热到只剩下注视的平静感情。 她被他看得几乎要垂下目光了,幸好这时候,不知情的理发师说:“剪完啦,小姐再去洗一下。” 江子燕一声不吭站起来,手心细细一层汗。而再吹完发走出来,何绍礼已经付完款,和儿子站在外面等她。 “您看您两个男人,长得都真好看。”理发师再艳羡地说。 江子燕莫名心颤,有些笑不出来。 平时,何智尧为了逃避学拼音,八点就嚷嚷要睡了。但今晚和父母出来,又跑又跳,回家洗漱也很乖。何绍礼没让江子燕代劳,亲自和儿子洗的鸳鸯澡。 江子燕独自坐在外面沙发里,隐隐约约听得父子俩嬉闹。再联想到何绍礼那看不懂的对视,觉得像是发生了一场小型幻觉。 这是陌生的东西,陌生的感受。 曾经异国的很多深夜,她被雷雨吵醒而关窗,总觉得前缘和自己无限远。外人看江子燕失忆后这般固若金汤,其实最初情况也并不是这样,任何人该有的堂皇和混沌,她都完全不缺。只不过从各种渠道知道有关自己的一些基本资料,无一例外,不太愉快。 比如来自三线城市的落后区县,父母自她一岁不到就分居,父亲另一个家庭的儿子据说只比自己小几个月,江子燕被判给母亲抚养。但母女关系如何呢,刚失忆的江子燕试着给母亲打电话,忙音很久才接通,她仅仅试探着刚叫了一声”妈妈”,对方听出她声音,话筒就直接传来句方言说的脏话。 “你这次又在盘算什么?失忆,还是想借着失忆甩开我这个妈嫁到豪门?我觉得你应该死,怎么那么多人跳楼,大家都死了,就你命大?在医院?说笑?我没有钱,你是打电话来找我要钱的吗?不要想着从我这里再要一毛钱!我已经受够了。为什么别人家养孩子,都能为家里分担?你还在找我要钱?你以为凭借着前几年寄来的钱,就可以不认我这个妈了?典型的婊子!扫兴货,我就不该生你!我这一辈子就因为你,才活成这个奶奶样!你舒服了,你舒服了你现在又打什么电话。我也想什么都忘,你为什么活着——” 江子燕沉默地听着颠三倒四的叫骂,感到肚子内稍有异样,大概是小小的何智尧感受到了母亲心中的情绪,心生不满而抗议。她脸色和缓,温柔地抚摸着肚子,安抚胎儿。 这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之久的电话,或者说是诅咒。话筒已经被捂热,在对方越来越不堪且重复混乱的叫骂声,结束了第一次和最后一次认亲。 江子燕迎着看护担心的目光,回忆那非常含糊但语调里又带着股扎人的女高音,最终若无其事地淡淡笑了:“我母亲……好像是个酒鬼?” 没人回答,最清楚这个回答的人已经失忆了,她并没有继续追问,安心养胎。 生产不久后,江子燕在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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