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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走进了书房。 他已在纪山、谢衣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见识过谢衣的偃甲房,对那琳琅满目的各式偃甲叹为观止,而如今再次踏入谢衣的书房,仍是无可抑制地左顾右盼,连连发出并无意义的惊叹。 越过谢衣走到书架边,乐无异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颚,对着一架子摞得整整齐齐的偃甲图卷皱着眉犯愁,纠结了一会,又后知后觉地对着自己脑袋懊恼地拍了一巴掌,咧着嘴美滋滋地冲自己面前的一卷伸出手。 这是咦,居然还有偃甲锁扣?对了,是谢伯伯的图谱嘛~嗯,让我来看看好了~ 耳边是乐无异满怀兴奋的自言自语,见他似乎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谢衣也不上前,就在门口处站着,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 阳光透过屋顶错层的天窗投射进来,显得柔和而又温暖,光束中可以看见细小的微尘浮起飘动。谢衣的目光不知不觉又温柔了几分,他生性喜静,一个人的静水湖居正是悠然惬意,可大约也是一个人寂寞得久了,见着书房里多了一个上蹿下跳自言自语的身影,居然觉得颇为怀念。 就像是,这里本就应该有这样跳脱的一个人,看图谱的时候不喜欢坐在桌边,或是依靠在架子上,或是斜靠在窗前,或是索性盘腿席地而坐;手边的东西不喜欢摆的太整齐,偃甲零件堆在一角,图谱叠在一角,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散在边上,看到兴头上虽是自己动手敲敲打打;琢磨的时候不喜欢太安静,要不就是随手写写画画,要不就是自言自语,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还总喜欢拉个人过来 那如同真实发生过的幻觉戛然而止,谢衣回过神,那些微尘依旧在光束中上浮下沉,乐无异也只是盘腿坐在地上研究那副偃甲图谱。 谢衣皱了皱眉,伸手揉了揉额角,掌心遮挡住他沉郁的目光。 摇摇头,谢衣转身离开。还没走出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乐无异唤了谢伯伯的声音。可等他闻声看去,席地而坐颇为不拘小节的少年,面上犹带着些许茫然,就像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出声挽留。 两人对视一瞬,又恢复了之前的姿态。 乐无异已经开始摆弄拆解谢衣放在书架上的偃甲,仔细观察着偃甲的内部构造和外部材料,目光专注,似乎整个心神都扑到了手中的偃甲上。可他偏偏又无法全身心地投入进去,拆解完一个偃甲,就会抬头看向谢衣的方向,等到确定了谢衣还在,便像是安了心,重又埋头去攻克下一个。 如此往复,谢衣觉得有趣,索性便在窗边案几旁坐下,偶尔在乐无异选择了他恶趣味发作时候做的偃甲后出个声,提示他应该重点观察哪些地方。 一时间,倒也是和乐融融。 谢伯伯,我见过你给团子他们做的竹笋包子号了,真厉害!用鲲鹏当做竹笋包子号的驱动力,让它能够在水里游也能在天上飞,这主意太棒了,谢伯伯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倒并非是我的主意,当初制作竹笋包子号时,叶海屡有新意,我也受益匪浅。 叶海?喔对了,就是团子他们口中那个很厉害的前团长大人,说起来,团子他们还给了我们一样前团长的东西,说是给我们当做信物,那样谢伯伯见到了我们就会相信我们不是坏人了。 前团长?呵,他素来任性惯了,只留下一句话说是要去绘制,便丢下团子他们跑得无影无踪。我与他多次约见,可十次里有九次失约,便是十二年前长安的那一次,也是迟来了十数日真是不知他绘的图志,能有几分可信。 谢衣百年间素来深居简出,鲜少与人交流,朋友更是连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叶海以他的厚脸皮和自来熟,成为了其中与谢衣关系最好的一位。 自然,也是最头疼的一位。 他还欠我十斤乌金、二十两连金泥、五十根毕方翎也难怪躲着不肯见人。 啊? 听到了信息量略大的一句话,乐无异猛地一抬头,手跟着一抖,手背随即附上一层温热,温柔而又不容拒绝地将他原本偏离了的动作引导归位。 乐无异只觉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先前的动作一起,先是偏离预计地一空,再是回归后的咚一声。 是我疏忽,拆解偃甲时不应与你说话分神。 谢衣收回手,可刚才那薄薄的温度仍残留在乐无异的手背。 乐无异这次脸上倒是没红,偏偏露出发鬓的耳朵尖红得快要透明,他死命地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膛里,目光死死钉在自己的手背上。 听到谢衣的话,乐无异以他前十六年生涯中从没有过的机敏聪慧,第一时间挖掘出埋藏在字里行间中的我先走了你在这里慢慢看的潜台词,并迅速在谢伯伯的图谱和谢伯伯之间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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