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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他看着地上言穆留下的点滴血迹和那只报废的金簪子,倒觉得正因为手上擦了这么一道痕,他也算得上是抵平了言穆的伤。这痛,也就不那么痛了。 一直恍惚到了晚上,一直在昏昏沉沉之中时醒时睡,一直缄口不言两耳不闻。 这样的安静,倒是极少有。 霁安安分地呆着,没有来吵他,任他枯坐着,傻站着,呆愣着。 金堂不知怎的,就走到了后院里,桌上放着他曾经栽种金盏花的花盆,花谢了,还会再开,土洒了,还可以再填,情丝断了,该怎么续结。 他对着空空的花盆坐着,很想要一场雨,给这世界一个淋漓干净。 月上柳梢头,独坐梧桐苑。清秋洒落,不知何处吹箫,将他从浑噩中惊醒,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那扇言穆曾站过的窗子,陆回青站着,手持竹箫,箫声正是从他指缝间流出。 他难道不知道,寂寞时候,最听不得悲曲么? 金堂缩着脖子,觉得心里酸酸的,眼里涩涩的,嘴巴里,全是苦味。 这么些年了,还不曾为了一个客人如此失态过,是的,一个客人。金堂反复地提醒着自己,言穆,只是一个客人,他看走了眼,想错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罢了。 失态过一夜,一天。 这是最后的期限。 明日,就放下他。 他该是见钱眼开的金堂,他该是乐不思蜀的金堂,他该是没心没肺的金堂,他是霁安的主子,还得老老实实赚得钱来养他的小王八犊子,他是陆回青的救命稻草,还得想着法子将他送出昭国。 这幅模样,像什么样子。 鼻腔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他重重地按在手背的伤口上,让原本已经无恙的伤口继续流血,疼痛,是真实的,刺激的,鲜明的,这痛让他的脑袋一点点清醒过来。 面前的花盆,不是什么往日回忆,它里头曾栽过什么花,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它只是一个花盆,空空的,什么也没有装。 他伸出手,用那只渗出血痕的手,触及了花盆粗粝的沿,一番流连,而后猛然发力——花盆在地上粉身粹骨,金堂闭了眼,睁了眼,矮下身,拾起一片梧桐落叶覆在碎片上。 到此为止。 就在花盆碎裂的刹那,空中浮动的箫声骤然停下。 金堂抬起头,向着陆回青所在的方向,勾起一丝邪笑,夜风缠绵,拂过他眼角的泪痣,拂起他肩上的发,拂起他金色的衣袍。 陆回青远远的望着这个如金似玉的男人,发觉自己中了毒,这毒叫他没法移开视线,叫他心如擂鼓,叫他口干舌燥,叫他仓皇地,想要逃。 背上出了一层薄汗,他攥紧竹箫,试图抵御脑海的眩晕。 满满的,都是一片灿金,无论黑夜白天,都熠熠夺目。 陆回青,你怎敢有这样的邪念! 他如同梦醒,砰得关了窗子,隔绝了金堂的视线。 假使关上窗子就可以断绝念想,那万水千山,岂会见证那么多千里相会? 金堂踏过浮土,昂首挺胸,神采风流,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小楼上挥洒金叶的潇洒小倌儿,霁安含了极悲悯的神色在门口,说起话来却热热闹闹,麻雀似的,“主子,中秋快到了,您今年给些什么赏啊?” “本少岂差过你的?”金堂倨傲地负手而立,“今年,准你个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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