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别在黑暗中,黑暗中将我召唤 (第3/4页)
全的书呆子,立刻捧了孟先生几句,桌上的气氛终于重新恢复到正常状态——空洞而热闹。 何天宝刚松了口气,哑巴似的雷太太却使出了致命一击:“何太太,你不记得我了?”贾敏眨眼,忽然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咱们在法国见过,在……”雷太太说:“在Hotel-Dieu小武那里。” 贾敏摇头:“我确实记不清了,咱们只见过一面吧。” 雷太太说:“确实,小武天发薪水,请大家打牙祭,中国留学生见者有份。” “那幺多人,亏你记得我。” “那幺多人只有你最漂亮嘛。” “哪里哪里,我其实最羡慕你,风度气概不逊于那些男学生,这就叫腹有诗书气自华吧。” 几个女人互相恭维了一番,大家和和气气地吃完了饭,洋派人物们拿着菜单选甜点,王天木带着他的跟班先走了。 孟先生批评北平吃不到合格的西餐,贾敏说:“北平也有出色的西餐,只是出色的都是本地化了的。比如这小食堂,它的牛排意面只是普通,最出名的是它独创的甜点奶油栗子面,可不比法国那些Patisserie差。” 原来这奶油栗子面是北平西餐馆的独创,把炒熟的栗子研成细面,像花生粉一样干松香浓,加上打搅过的新鲜奶油,用小勺吃,胜过欧美的慕斯。 孟先生却也光棍,一尝之后赞不绝口,对“何夫人”更是五体投地,对何天宝说:“你这位夫人真是羡慕杀我啊。” 何天宝拉过贾敏的手,说:“那我可得抓牢了。” 贾敏花枝招展地笑,分寸拿捏得极好,得意洋洋却不轻浮。 几个人相约互相照应,和气分手,仿佛多年老友一般。 等到身边没了闲人,贾敏小声笑问:“你很看不起我吧?刚儿我说对了法国街名的时候,看你那喜出望外的样儿。” “有点儿。” “别以为我们共产党就是一群言必称俄国的土包子,共产主义可是在法国英国起源的,我有个上司是正牌法国留学生,专门给我们讲过巴黎地理和社会风俗。” “我怎会以为你是土包子,论到吃喝玩乐,我回去修炼十年也不是对手。” 贾敏得意地笑,就当这是恭维。 何天宝说:“我现在端正了对贵党的认识,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好搭档,就像两党合作共同抗日一样。” 贾敏点了支烟,冷笑一声,说:“嘴甜在我这儿没用——两党合作共同抗日?是互相拆台各自抗日吧?”何天宝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只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口快,突然把尴尬的事实摆出来,立刻没词儿了,只能笑而不答,想抽支烟掩饰尴尬,伸手去摸,却没带在身上。 贾敏摘下自己口中的烟递给何天宝。何天宝接过,昏黄的光线里,烟嘴上一个口红印,红得触目惊心,吸一口,不知是什幺滋味。贾敏像个哥们儿似的拍拍何天宝的肩膀,说:“国共的事情是大人物决定的,你我两个小角色,要想在这北平城活下去,就真的要精诚合作了。” 何天宝又吸一口烟,递还给贾敏,说:“精诚合作——明儿带我找一家不比小食堂逊色的馆子。” 贾敏开心地笑,说:“只要你结账。” 从第二天开始,何天宝上午在金启庆的陪同下找房子招人办商会,午后就和贾敏四九城儿的吃喝玩乐,晚上去听戏看电影,不到八九点钟不回家。一切都是贾敏带路,他结账。表面的理由是家里有窃听器,实际上两人都很享受这种仿佛一起旅行的感觉。两人绝口不提往事,就像一对因工作临时搭档的酒肉朋友。 七月底的一天,天气极热,外面下火一样。两人下午没有出门,躲在家里,贾敏穿了件很薄的睡衣躲在房里,守着冰桶听收音机。何天宝每小时冲一个冷水澡,冲完了就光着上身只穿条大裤头坐在门洞的阴影里打盹。 下午三点钟有人敲门,是那位孟先生派家里的车夫送来请柬,他们新买了处院子,要举行入住舞会,同时也是平津留法学生会的年会。 何天宝拿着请帖发愁。 贾敏问:“担心遇上熟人穿帮?咱们露个面就走。毕竟几年不见,他们未必会觉得我跟秀儿是两个人。” 何天宝犹豫再三,还是要去,因为不去太可疑,他问贾敏:“你会跳舞吗?”贾敏说:“会。” 但是她想得比何天宝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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