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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恰当的表达,毕竟不管是“疯子”、“精神有问题”或“精神病人”,听起来都仿佛暗含讥讽。 “是。” 他答应得干脆利落。 尽管话没说完,但我敢肯定他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可他故意不看我,只管朝前走,街边梧桐树连成的大片浓阴被他毫不留情地踩过,整条街在风里发出海浪般明快的呢喃。 小区里树很多,静得出奇,连蝉鸣都远在天边。一走进不见阳光的阴影里,老房子独有的霉潮气味就急不可耐地朝我扑过来。我爸轻车熟路地七绕八拐,在某个角落一转,我就看见姑姑坐在竹编的椅子上挽毛线。 几年不见,我竟然还能一眼认出她。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我们。我飞快地躲闪了一下那道目光。她仿佛有些惊讶,想要站起来,但毛线绷在两条腿上,使她只能虾子似的弓着背。 “你们来啦。” 我父亲空着手,手指无措地虚抓了两把空气,点了点头。 姑姑慢慢地将毛线收起来,裹好,慎重地放进脚边的袋子里。这期间我爸一直沉默,等到姑姑再开口时,东边那匹野马似的云已经飘到了西边,被屋顶挡住,且破碎得不成样子了。 姑姑说:“上去坐坐吧。” 我爸说:“不去了,我们要走了。”他默然了一阵,“何遇君开学在这里念高中,我陪他来看看。” “噢。”姑姑的手在衣摆上揩了揩,蹭掉黏在手上的毛线绒,冲我点点头。 “去吧。” 我爸掉头朝外走了。 我急匆匆地说了句“姑姑再见”,追着去了。 第二次是高中开学不久,放学遇上暴雨,我在路口碰见姑姑,于是跟她回了家。 我对这个只见过寥寥几面的亲戚莫名有一种天生的亲近。她好像也很喜欢我,还常常到学校门口的那条窄街上等我,叫我去她家吃饭。但姑姑做饭的手艺实在欠佳,我又不好当面拒绝,只能含含糊糊地糊弄过去,直到有一回她直截了当地问我:“我做饭不好吃吧?” 我说是。 她就笑,说我也觉得不好吃。 于是后来变成我去她家下厨房,多亏她对吃不挑剔,我那点三脚猫功夫才有了用武之地。久而久之,有几个菜倒做得像模像样了。 姑姑的房子很大,除了客厅、卧室和厨房,还有两间屋子,一间是书房,一间不知道叫什么,或许只是空着没有收拾,堆着陈旧的杂物,物什上盖了一层冬雾那么厚的灰。 我就是趴在这间屋子的玻璃上看那条河。河水弯弯绕绕地穿过高低不平的老旧房屋,在阳光底下反射着黏稠的光,像戴在松弛皮肤上一条珠光宝气的项链。 “你在看什么?”姑姑问。 “那条河。” 我的手指点了点玻璃窗,把灰蒙蒙的玻璃戳出一个明亮的圆洞。 “那条河马上要被填掉了。” “为什么?” “太脏了,细菌多,夏天全是苍蝇和蚊子,小孩子容易得传染病,大家就提意见去了。” 这听起来像一场合众谋杀。 她又说:“给你吃苹果。” 一个长得歪斜可笑的小苹果递过来,皮已经起了皱,老态龙钟,上面挂着水珠,刚刚洗过。但我立刻发现了上面一个裸露的小洞,还没有小指的指甲盖大。 “这个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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