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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杂,极不真切。 他合眼敛了一会儿神,好半晌神思清明,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想从今往后就又在这何府住下了。 不,当是李府,但凡他一日在仕,便一日没有回头路。 倒是想来也不需回头,佞,便佞了罢。 李清珏自嘲弯唇,起身梳洗,借这一日沐休好好伴这阔别已久的地方。 度日渐归风平浪静,朝中无人轻易添扰,太上皇也不再置喙帘外事,身染之疾愈发重了。 秋来叶红,宫中偶有碎语传出,道皇帝大婚即在眼前,然而举宫上下并无筹备之举,令这一言似真似假,教人捉摸不定。 不及得个究竟,又惊闻境外乱起,平非卿亲率兵马克敌,未能候得中秋佳节便要离京远征。 平怀瑱临城下相送,为军队洒酒践行,目随马蹄渐远,回宫前与众臣一言,平了各人心中猜想。 “今大将军征战远伐,朕于战期不恋私情,婚事容后再议。” 在场诸位并不惋惜诧异,皇帝好事拖了这么些年早不急在一时。 唯独赵珂阳于人群中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头,目光拂过平怀瑱泰然之色,继而越过数人落在李清珏肩头…… 是年冬,战止。 又两旬,太上皇病危。 平怀瑱长守榻侧,朝中政事无暇多顾,不过数日便看尽了“风烛残年”四字。 想从前太上皇为帝时,分明也曾是诸子眼里心里的天地至尊,彷如万民所呼,能得万寿无疆。他着实难以记得清楚,究竟何时起,他这父皇忽而老了,褪却权柄与康健,徒剩一副虚弱苍老之骨。 人皆有一死,不论天潢贵胄亦或村野匹夫,于世都不过蜉蝣一物,碍不着日升月落,四季更迭,只是亲眷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罢了。 室里药草味浓得涩人喉口,平怀瑱静坐榻旁守着终日难有几时清醒的太上皇,间或逸神,忆起太后去时情景,遥见那妇人端坐轿内,唇边安稳一笑至死不散。 到如今太上皇也时日无多,平怀瑱心中悲恸不知与谁说,身边除却蒋常,只李清珏而已。可偏偏李清珏是他最不可说的那一人,因他所受之痛,李清珏早受过千倍万倍,于太上皇更有恨意在前。 他非得默默受着,且知太上皇已是油尽灯枯,他不能怨、不能诉,仅是咬牙伴之行过最后一程。 帘中骤起一阵低沉咳喘,平怀瑱惊而回神,挑帘探视,为太上皇抚背顺气,斟来热茶润嗓。 冬日天干物燥,太上皇唇有枯裂之相,但连饮些温水都甚觉费力,浅浅啜过半口便气虚不稳地摆了摆手,缓将身躺回被里。 平怀瑱喉间似窒着一团浊气,双手紧紧攥着杯,无言望着锦被上张狂腾云之龙,不忍将眼落去他面上。 许久,太上皇轻笑半声,从嘴里吐出虚极的几字来,乃是数月前问过之话:“皇帝觉得……吾此一生,可有过错?” 平怀瑱摇头:“父皇为尊,无过。” “人孰无过……”太上皇摆首,“吾这些日子……躺得乏味,思及诸多旧事……吾此一生,听得多是善言谎言,难得半句实诚话……” 其言断断续续,平怀瑱听得艰难,俯身倾耳不肯漏下一字。 “皇帝便实答一句罢……吾之大过,过在何处?” 平怀瑱心中挣扎,太上皇双目浑浊,内里神色却不失固执坚决,他一时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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