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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第2/2页)

,声音轻软:“姓金。”

    老人摇了摇头:“还是姓张吧。”(虽然我懂亦失哈这是想起了张彩,但是他随便改人名字,让我有点难受。我觉得改人名字是剥夺身份的一种象征,就像里千寻要去豪华浴场打工时,汤婆婆改了她的名字;阿里的员工也是使用花名。都是上位者想叫大家在职场上忘记自己,卖命他人。有人记得自己从哪里来,要去哪里;有人渐渐就忘记了,走到别的路上了。这个片段给我观感不好,但我并不因此反感亦失哈。我的难受来源于我现代人的意识,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亦失哈在他生活的年代,有这样的作为毫无污点,无可指摘。啊~再一次感慨思想的进步,人性的解放多么重要。)

    孩子愣了,红曵撒们赶忙说:“姓张,这就改名册。” (孩子尚且天真,久居深宫的宦官们却早已染上阿谀奉承的时疫。当然了,我不是批评这些下人,他们都是讨口饭吃而已,只是感慨这样一个细节都足够我们管中窥豹过去的权力结构和尊卑观念多么不合理而扭曲人性。)

    老人转身往屋里去,孩子被众人推着进屋,屋子极大,仅点了那么几只蜡,墙上挂着一把粗弓和一柄旧刀,孩子转着圈看,这并不像司礼监(2)大太监的屋子,只有桌上放的一把金字扇颇有些煊赫的气势,红漆骨,绿笺面,两面泥金,抄了几句中的话。

    老人自己脱了麂子皮大氅(嘻嘻,怎么读啊家人们?是jǐ子皮大g~),露出里头坐蟒补子的红贴里,他个子高,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魁伟的人,如今伛偻(嗯,念yǔ lǚ)了,吃力地指着点心盒子:“吃吧,有丝窝虎眼糖。”(我好像在过年时吃过这种糖,我觉得有点难吃……)

    孩子看了看那盒糖,大银锭、响糖、佛菠萝蜜(嚯,一个都没吃过,好馋),都是好果子,他识趣地搓了搓手,乖乖问:“老爷爷,熏什么香?”(这娃蛮有灵气的)

    老人呛着气笑了,似乎是因为孩子叫他“爷爷”,他咳着喘着,很开怀地说:“燃冷生香吧,冷生香烟气直,叫人忆旧事。”(亦失哈爷爷的回忆怕是早早就被勾起来了。点烟.jpg)

    孩子立刻把铜乳炉端到小香几上,用镊子从香盒里捏出香团,轻投到炉肚里,点燃了吹一吹,这时再回头看,老人靠着椅背歪着头,已经睡着了。

    香烟袅袅,确实是直的,孩子抱着膝在香几边蹲下,两眼直直盯着那烟,小时候听人说过,这种香烧起来,会有仙人骑着白鹤乘烟而下。(这一句不长,但是很美,很有画面感。画面感的来源便是这一句中的两个场景:一,小孩抱膝而坐,盯着袅袅香烟想心思;二,仙人乘白鹤,腾云踏雾,款款而来。这两个场面一虚一实,虚实相生,经由“回忆”这一动作连接起来。现实和幻象打通了,画面从第一个场景平滑地发散至第二个,环环相扣,过渡自然。

    除了画面感,这一句亦营造了真实感。“燃冷生香会引来骑白鹤的仙人”这样充满神话色彩的传说很容易使读者进一步浸入本文的背景——古代官场中。

    同时,“仙人骑白鹤”这一意象往往也用来委婉表达人离世了。所以,“老人靠着椅背歪着头,已经睡着了”还可以理解为亦失哈永远地睡着了。

    这一段如果拍电影,分镜表我都写好了:高丽少年熏好烟,回头——咔——镜头切到老人已经歪在靠椅上睡着,白烟飘飘渺渺地拂过他褶皱的脸庞,直往上升。镜头跟着烟束缓缓上移,扫过屋内铜棕色的雕梁画栋,长镜头,一镜到底。然后用一个蒙太奇表现亦失哈幻化的梦境——烟愈来愈浓,愈积愈多,隐隐约约从中现出一个人影——是张彩——一张年轻的笑脸,骑在一尾仙鹤上,冲镜头挥挥手——“阿彩——”一声苍老的呼唤从我们的视角传出——原来亦失哈一直站在镜头外我们这个位置,而且和我们是同一视角——他颤巍巍地从镜头外走入镜头,蹒跚着朝张彩走去,坐到仙鹤背上。阿彩笑笑。白鹤扑扑翅膀,转身往里飞。仙鹤的背影逐渐缩小,最终模糊在一片云雾中。

    我靠!我真是个天才!这是什么梁祝化蝶、孔雀东南飞般的结局!多纯正的中式古典爱情悲剧!生时难缱绻,死后相缠绵,人鬼情未了。be之美的典范!啊,真是绝美!

    这样的安排,如梦如幻,诗意地交代了亦失哈终其一生的寄情之处,让他在思慕爱人的睡梦中安然离世,聊寄我们这群局外人对他们的祝福:去那个世界长相厮守吧。

    童子太太极具电影感的文字终于成功转化为了电影,这是文学和影视的绝妙交融,是艺术在现代科技背景下的双重胜利。哦耶~)

    (1)火者:宦官中低位最卑下的称火者。

    (2)司礼监:明朝宦官最高权利机构,有制衡内阁、颁布圣旨等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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